从武老师《一个未来学家对“大忽悠”的看法》里看到Karl Albrecht引用海明威说的“拥有内置的、自动化的胡言乱语探测器”（http://blog.sciencenet.cn/blog-1557-861687.html），对那片语很好奇，便去找它的来源。

找到Karl Albrecht的一本书，Brain Power: Learn to Improve Your Thinking Skills（Touchstone, 2009），他将思维技巧（thinking skills）分为六种功能（functional skill categories）： 

Fact finding.

Crap detecting.

Thinking on your feet.

Idea production.

Problem solving and decision making.

Happying. 

所谓Crap detecting，就是批判地观察，鉴别废话和谬论。作者用这个词儿，是喜欢它的charming bluntness（可爱而率真）。Karl引用的来源是文化批评家Neil Postman和Charles Weingartner在1969年出版的《教育即颠覆》（Teaching as a Subversive Activity）：1960年代，有人问海明威，“大作家”应具备哪些条件，还给他列举了好多可能，海老都否了。“难道就没有一条你认同的？”海老回答，当然有。为了成为大作家，你得有“一台内置防震的废话探测器”（a built-in, shock-proof crap detector）——内骨子里要能独立识别哪些是武老师所说的“大忽悠”。

Postman的那本书是划时代的，它第一次颠覆了传统的教育观念，指出教育不是教化（political indoctrination）。它主张抛弃考试中的所谓对错观念，让学生学会思考和批判。在Postman看来，海老师的话不仅指出了一种生存策略（an essential survival strategy），也应该是学校的基本功能（the essential function），因为在今天多变的世界里充斥着太多的谬论（myriad absurdities）。

1969年11月28日， Postman在华盛顿召开的全国英语教师大会（National Convention for the Teachers of English, NCTE）的讲话，就直接用了一个夺目的标题：“Bullshit and the Art of Crap-Detection”。Postman说，学校能为孩子做的最好事情就是教他们区分哪些话是有益的，哪些是胡说八道。他列举了几种bullshit的例子：浮夸，盲从，空虚，迷信（Pomposity,Fanaticism, Inanity, Superstition）。 

Postman还提出他的“第三定律”（不知第一、第二说什么）：

任何时候，你要斗争的主要废话来源就是你自己。（At any given time, the chief source of bullshit withwhich you have to contend is yourself.） 

——这是因为他的“第四定律”：

压根儿就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东西——包括你自己。（Almost nothing is about what you think it isabout--including you.） 

我想起我在《未来总统的物理课》译后记的一段话： 

我们希望，读过本书的记者在写新闻时，会少一点浮夸，多一点实在；读过本书的读者在读新闻时，能多一些思考，少一点盲从。正如作者说的，“同样重要的是忘掉那些你以为正确其实并不正确的东西”。我们特别需要记住作者在开场白里引用的那句“传说”是马克•吐温的话：老百姓的麻烦不在于他们无知，而在于他们知道太多不是那么回事的事情。（The trouble with people is not that they don't know but that they know so much that ain't so.） 

    有趣的是，说最后那句话的不是老马，而是另一个美国幽默作家Josh Billings（即Henry Wheeler Shaw）。真的是到处都有crap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