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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篇文章,小时候读它只觉得很优美,还跟着它笑话它笑话的人;大了以后读它就有点儿心虚,而且越来越心虚——每次乐山乐水时都会想起它,想它在笑话我。这回也是。
那是南朝人孔稚归的《北山移文》,文章借“钟山之英,草堂之灵”之口,不许曾经在那儿隐居后来跑出去做官的“周子”(也就是周颙)进山。山灵骂姓周的原来“诱我松桂,欺我云壑”,现在又想进山来,“岂可使芳杜厚颜,薜荔无耻,碧岭再辱,丹崖重滓”,于是
扃岫幌,掩云关,敛轻雾,藏鸣湍,截来辕於谷口,杜妄辔於郊端。於是丛条瞋胆,叠颖怒魄,或飞柯以折轮,乍低枝而扫迹。请回俗士驾,为君谢逋客。
虽然文章更像是笔墨游戏,是老孔与老周开的玩笑——正如嵇康“义正词严”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也是游戏文字一样——但的确“直指人心”,令我这样欺云壑骗山光的“智者”“乐者”惭愧。
借口可以找好多,一样的骗子可能更多——因为大家都骗,所以就不说了——我为什么想起说呢?
山水本来可以把人荡涤得更纯粹的,我还不够,惭愧。
山中本来是可以久留的,但我没有留下来,不够洒脱,还是惭愧。
如果把山水换成其他有趣的东西,我没做好玩儿好,当然也惭愧。
沾染了山中的云雾,仿佛天花着身,总也甩不脱,是“结习未尽”,也就是“二”(关于这一点,参见《维摩诘所说经》),更加惭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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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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