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刚回家,就接到特价书店的情报,有新书到了。刚才去看了一眼,正好碰到非特价书店的一个管理者。他是“本家”,以前自己卖过书,后来到外文书店,现在文轩总部管人事。他喜欢明朝以后的文学(而我大概只看元朝以前的),对近现代的兴趣和俄罗斯的兴趣也大,还喜欢白银时代。他差不多能把《红楼梦》里的韵文都背出来,不过“现在对《红楼梦》不大有兴趣了。”想看小仓山房,特别是黄景仁,可惜书不好找了。
他翻开一本《文选》的选本,看到“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须臾以相羊”(《离骚》),说从没见过“须臾”,应该是“逍遥”呀。
我说,李善注本就是须臾,“须臾”等于“相羊”,也等于“逍遥”。这几个词儿是“声训”的好材料。(回家后发现,逍遥与须臾,古音都读sio jio。我们现在熟悉的“徜徉”,也是一家人。)
他又指着几本小画册,突然问,“你说蒙德里安的那些方格子好在哪儿?”
我说,看现代绘画,不能用具象的眼光,不要想从它看出古典绘画的东西。它们已经从内容脱离出来了,只是借色彩的形式来表现,有点儿像科学专业的表达方式,外人看不明白。不过,等你了解了他们的思想渊源,就能理解他们的行为。当然,理解了也可以不喜欢,甚至更加厌恶。我从来不喜欢那种绘画,但同样的风尚在平面设计和现代建筑里却有很好的表现。结果他选了一本德拉克罗瓦,没要康定斯基。
看到《人间词话》,他说不明白“隔”与“不隔”,看了朱先生光潜的解说,才有点儿明白。
我说,你看不明白,就是与它“隔”,一眼就明白,就“不隔”了。其实,对文艺作品,不明白也是一种明白。你为什么不明白,哪儿不明白,就是你对它的理解。既然作者写我们不明白的东西,我们就用不明白的态度来回击他,让他们也不明白我们到底是怎么不明白的。如今文艺家都讲“接受美学”,宣扬作品是作者与受众的共同产物(可惜不能共享版权),我们要好好利用这点儿自己“定义来”的权力——作者那样写,我们偏这样去接受,哈哈!
Piet Mondrian (1872 ~ 1944)《百老汇爵士乐》,1942--43年,布上油画,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藏。这幅画用活泼的暖色描写都市气息,用平面的结构模拟爵士乐的节奏,从而表现都市生活的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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