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石窟（原来敦煌研究院管莫高窟、榆林窟和西千佛洞，一个月前，麦积山石窟、炳灵寺石窟和北石窟寺也划归敦煌）主要是民间自发开凿的，留下了很多供养人（金主）的身影。不算藏经洞的卷子，莫高窟壁画现在能看到7千多条供养人题记，几万个人像，跨越千年（从十六国到元代）。这些图像为人文和艺术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原材料，如供养人的服饰就是一个典型的研究课题。

我们不做研究的，也能从这些图看到一个有趣的现象：起初（北凉、北魏、西魏、北周）人像很小，画在不起眼的边角里；隋唐时期，人像大了，晚唐（张氏归义军）时更大，而且拖家带口的，家族色彩开始凸显出来（有的把先辈家人也画进来了）。当然，不仅是尺寸大了，人物形象也更独立更有个性了，不像早期那么麻木和木偶。供养人的形象变化过程，除了汉文化的影响，也该有大唐的人性觉醒。人在佛国面前的长大，也使佛教从信仰开始变味，成为一种仪式，礼佛不再仅仅是为了祈愿，更是为了张扬自己。这种演化的最高境界大概是供养人把自己的形象化为佛像——如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这样的供养人还在信仰什么吗？

西魏285窟的鲜卑供养人

12窟晚唐回供养人

61窟五代回鹘供养人（以上三幅我取自“数字敦煌”）

130窟晚唐都督夫人太原王氏供养像（这是段文杰先生的一幅经典的“还原图”）（画前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