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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医热病学汇通(1)

已有 1941 次阅读 2022-3-3 20:12 |个人分类:思考中医|系统分类:科研笔记

——赵洪钧《中西医结合二十讲》之第十六讲

中医习称伤寒、温病为外感病。当代西医称此类病为感染性疾病,而且也将此类病归入外源性疾病,所以,从总概念上说,中西医对此类疾病已取得共同语言。至于具体治疗上,在基层医生和制药者那里已经不成问题。解放后上市的中西结合药物,至少在数百种。

只要手中有中西医两种药,在一种药治不好时,基层医生对这类病从来都是中西药共用。总之,单就总概念和基层应用两方面来看,中西医热病学融会贯通,合为一体,已没有问题。只是,到中西医热病学理论体系这一层次,困难还较多。问题不是中西医理论可否融会贯通,而是一些中西医权威们,不认为目前已经具备了融会贯通的条件。有的人甚至根本反对这样做。

更难办的是,与某一具体疾病不同,中西医热病学融会贯通,首先还要解决中医内部伤寒学与温病学统一的问题。从温病学萌芽时起,就存在着温病与伤寒应否合为一体的争论。中医界至今还在争论,主导思想是不想合为一体。

但笔者认为,中西医热病学融会贯通不仅是必要的而且完全有了这种可能。

在正式讨论以前,有以下几个曾经提到过的一般看法需要再次交代。

先申明几点:

第一:单就临床疗效而言,中医至今在一些病种或病人身上仍表现出优势。上溯50年或100年,中医的疗效则表现为全面优势。150年前,西医开始成体系地传入中国。那时,还没有发现微生物病因,中医更在理论和临床上表现为全面优势。但是,在当今世界防疫和公共卫生活动中,中医没有作用或作用很小。

第二:中医的外感理论,至今仍有当代西医所忽略或重视不够的。

第三:中西医会通之后,不等于不要再学习中医的有关理论。在可预见的未来,中医热病学说仍应该作为一个体系与西医并存。

现在进入正题。

一、 关于伤寒学与温病学统一 

伤寒学和温病学应该统一,是没有疑问的。在温病学说创立之初和创立过程中,学者强调寒温不同,是应该鼓励的,因为任何创新几乎都要冲破旧体系的束缚。对旧体系进行某些否定是必要的,有些矫枉过正也可以理解。可是,今天看温病学说,虽然在枝节上冲破了伤寒学说,但它终于没有冲破伤寒体系,更没有冲破中医体系。在参考西医这个基础上,完成二者合流,应是伤寒和温病学说的再一次飞跃。

没有西医对照之前,中医可以说伤寒与温病是两类性质不同的疾病。二者病因不同,病机不同,邪气侵犯人体的途径不同,辨证理论不同,治法不同。现在则不宜这样看了。仲景所研究的,显然也是感染性疾病或传染病,否则,仲景的200多族人,不会在10年内因病死亡2/3以上,其中,死于伤寒者占7/10。显然,仲景时代已经有了温病学家研究的多数传染病。既然研究的对象全同,二者又同在中医体系之中,为什么不能统一呢!

有的朋友可能会说,温病学家与仲景遇见的病种(按西医概念而言)有些不同。拙见以为,下文将提到“伤寒例”。其中有温病、暑病、时行、冬温、寒疫、温疟、温毒、温疫等。这虽然是约仲景逝世100年后王叔和(通行说法)提及,说仲景时代有这些病,不算勉强。总之,温病之说,不但见于《伤寒论》,也见于《内经》,不能认为“温病”就是新病种。

从西医观点来看,新病种只能在很封锁的民族中形成。即本来是不新的,因为封锁的解除,病种传到大的、不封锁的民族那里,就是新病种,热病尤其如此。故古代可以出现新病种。现代则极少可能出现新病种,因为人类交流、接触太频繁了。至今我们知道的,天花是马援征交址传来;梅毒则是明末从西方传来,西方则从美洲传去。再可以肯定的新病种,大概只有艾滋病了。

总之,微生物(主要是病毒)的轻微变异,引起局部传染病小流行,不能视为新病种。

仲景是否讨论过温病呢?认真学过《伤寒论》的人都知道,该书中有一条经文提到温病,而且还相当详细。引如下:

“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风温。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者如惊痫,时瘈疭;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6条)

文中提到温病、风温,还提到各种不正确的治法。可是,仲景没有提到正确的治法,也没有提到其他温病。《内经》中已有温病、温疟、暑病之说。至《难经》二十二难,说伤寒有五。其中包括温病、湿温却无风温。总之温病还包括在伤寒之中。仲景自序明确提到参考过《难经》。《伤寒论》的“伤寒例”中更多次提到温病,计有:温病、暑病、时行、冬温、寒疫、温疟、温毒、温疫。这与吴瑭所谓温病有九已相差无几。据此,仲景体系中应该包括温病治法。为什么经文中没有明训,以至于后人说仲景之书专为伤寒即病而设、仲景所论伤寒为狭义伤寒呢?为说清此事,另为专文,附于本讲后。

不过,温病学家从最早提出温病与伤寒不应同样施治的王安道,到最后完成温病体系的吴瑭,并不认为温病学是完全独立于伤寒学之外的新发明。只有吴又可是个例外。温病学家大多猜测仲景关于温病的论述亡佚了。他们的工作,不过是对仲景学说的补充。

1.关于病因的统一

寒温病因学统一,涉及以下三个问题。

(1)病因种类

大家知道,吴又可的疠气或戾气学说,很快被中医抛弃了。当代教材讲戾气说,但不想真正继承吴又可的思想。对此,我们将在中西医热病合流探讨中重点说明。那末,中医的外感病因说仍然限于风寒暑湿燥火(其实就是寒热燥湿四因)。而外感六淫说是《内经》即已提出并定型了的。总之,温病学家并没有提出新的病因。

所以,伤寒和温病学说在病因学方面完全没有冲突。二者的统一不用再做什么工作。

那末,引起伤寒和温病的外因主要是什么呢?广义的伤寒在仲景之前就包括温病,所以六淫都可以引起伤寒。

吴瑭说:“温病者有风温、有温热、有温疫、有温毒、有暑温、有湿温、有秋燥、有冬温、有温疟。”(吴瑭.温病条辨.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1963:12)显然六淫都可致温病。

不但如此,温病还包括温疟和温疫。引起温疟和温疫的病因是什么呢?读者试看自《内经》至晚清医书,除吴又可外,只有少数人偶尔提到疠气二字,却从无人说它不属于六淫。人们仍习惯地认为,风寒湿三因致疟。温疫则是非时之气所致。总之仍不出六淫。

吴又可对非时之气导致温疫的旧说,批判得淋漓尽致。所以,尽管非时之气可以看作很有价值的假说,却经不起严格推敲。请看吴氏的批判:

“春温、夏热、秋凉、冬寒乃四时之常,因风雨阴晴稍为损益。假令春应暖而反多寒,其时必多雨;秋应凉而热不去者,此际必多晴;夫阴晴旱潦之不测,寒暑损益安可以为拘,此天地四时之常事,未必为疫。

夫疫者,感天地之戾气也。戾气者,非寒、非暑、非暖、非凉,亦非四时交错之气,乃天地别有一种戾气,多见于兵荒之岁,间岁亦有之,但不甚耳。上文所言,长幼之病多相似者,此则为时疫之气,虽不言疫,疫之意寓是矣。”(浙江省中医研究所.瘟疫论评注.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77:336)

《伤寒论》原书通论风寒暑湿,唐代的孙思邈作《千金翼方》时,把痉湿暍从中析出,后人更把它们归入杂病。于是,似乎伤寒病因只有风寒。为统一寒温,我们有必要走回头路,承认风寒暑湿均可引起伤寒,即伤寒需再回到广义的伤寒去。

不过,读者应该知道,从明代开始,伤寒学实际上只讨论风寒。而且认为,风寒不宜凿分,风应该统于寒。

(2)关于伏邪说

病因学方面,温病学不同于伤寒学的突出理论即伏邪说。不过,此说也不是温病学家的创论,而是源于《内经》。《伤寒例》同样多次提到伏邪说,我们不必考证此说是否仲景原文,因为即便是王叔和所集,也是早在温病学家之前的学说。

伏邪之说实际上是对外感六淫说的一大威胁。直觉不能接受风寒或六淫侵入人体,却不立即发病而潜伏半年再发为温病说法。吴又可对此说的批判非常精彩:

“风寒暑湿之邪,与吾身之营卫,势不两立,一有所中,疾苦作矣,苟或不除,不危即毙。上文所言冬时严寒所伤,中而即病者为伤寒,不即病者,至春变为温病,至夏变为暑病。然风寒所伤,轻则感冒,重则伤寒。

即感冒一证,风寒所伤之最轻者,尚尔头疼身痛、四肢拘急,不能容隐。今冬时严寒所伤,非细事也,反能藏伏过时而发耶?更问何等中而即病?何等中而不即病?……何等中而不即病者,感则一毫不觉,既而延至春夏,当其已中之后,未发之前,饮食起居如常,神色声气,纤毫不异,其已发之证,势不减于伤寒?况风寒所伤,未有不由肌表而入,所伤皆营卫,所感皆系风寒,一者何其蒙懵,藏而不知,一者何其灵异,感而即发。同源而异流,天壤之隔,岂无说耶?既无其说,则知温热之原,非风寒所中矣。”(浙江省中医研究所.瘟疫论评注.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77年第1版,332-333)

读者可能要问,西医不是也有微生物潜伏之说吗?为什么六淫不可潜伏呢?我想,喜欢思考悟性又较好的人,很容易对伏邪说发生怀疑。读一下吴又可的见解,更能有所启发。这样说并不是要彻底否定伏邪说。此说确是古人的一种天才假说,也说明古人确实发现有些热病不能用新感六淫来解释。那时,伏邪说是比较好的假说。不过,把伏邪说理解为传染病的潜伏期,自然也可以。确有不少传染病可以潜伏数月,这样理解,就是对“戾气”说的补充。

2.关于受邪途径的统一

最早提出温病受邪不同于伤寒的人是吴又可。他说:“邪从口鼻而入,则其所客,内不在脏腑,外不在经络,舍于夹脊之内,去表不远,附近于胃,是为半表半里,即《针经》所谓横连膜原是也。”(同上10)

叶天士据以发挥,说:“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南京中医学院编.温病学.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 ,1978:314)这就是后人说的十二字纲领。今天看来这不是什么大发明。在古代,提出外感侵犯人体可以不通过体表(即皮毛),却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创新精神。所以,尽管至今还有人反对叶氏的这一纲领,仍应认为这是不同寻常的贡献。

若从中西医热病学合流的角度看,叶氏之说实为中西医理论的一大接近。西医承认传染病可以通过皮肤(即接触)传染,但认为以呼吸道、消化道传染最多。风寒袭人由皮毛而入,是《内经》的成说。仲景没有说风寒不能由口鼻侵入人体,也没有说一定从皮毛侵入。所以,《伤寒论》并不排斥邪气从口鼻而入。我们说外感既可侵犯体表,也可从口鼻而入,伤寒学与温病学就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过,说温邪上受,从口鼻而入,却又肯定它首先犯肺,也待推敲。为什么从口入,不是首先犯胃呢?至少,犯胃的机会与犯肺略等。犯胃之后该如何逆传,如何顺传呢?看来,我们带着怀疑的眼光去读书,就会发现问题。这不是专门挑刺儿。倘能多读书,则知叶天士本人便知古人也承认,“口鼻均入之邪,先上继中,咳喘必兼呕逆瞋胀。”可是,一旦犯胃,病就在里,在中医体系中找不到胃与表有关的说法。

故叶氏坚持首先犯肺、先上继中之说。那末,旧时很常见的“闹肚子”(常完全没有呼吸道症状)当如何说呢?

3.关于辨证理论的统一

统一寒温的辨证理论也不是很困难。伤寒辨证以六经为主,同时暗含了八纲和卫气营血。伤寒家的三纲鼎立说,就是营卫辨证,所以,温病学的卫气营血辨证理论并非伤寒体系所不容。

叶天士说:温病“辨营卫气血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大异也。”如此说来,营卫气血是伤寒和温病共有的辨证理论。不过,用营卫气血去统帅六经是不大可能的。

我们最好先看一看,现有两家辨证理论有那些是不相容的。

(1)叶天士提出,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又说,肺主皮毛等。吴瑭据此发挥,说凡病温者,始于上焦,在手太阴。

伤寒起于太阳之说,就和温病起于太阴之说,表面上不相容。于是,脏腑理论必需在新理论中贯彻到底。

我们知道,仲景体系中不很需要脏腑说。比如,伤寒出现神昏谵语,在仲景是典型的阳明胃家实证的表现。膈上瘀热证,按说应该是肺受邪,但仲景不这样看。小青龙汤证按说是典型的寒邪袭肺,仲景却认为是心下有水气。

(2)伤寒虽可直中,但总以由皮毛而入从太阳起病为多。故一般由表传里,伤寒一般先见表证,而且表证特别受到重视。起病应先治表,就顺理成章。

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虽然使初起便有神昏者得到合理解释,可是温病也有表证就不很好说。好在中医原有肺合皮毛之说,叶天士找到退路。到吴瑭竟放弃肺合皮毛、主表之说。于是,无论初起用桂枝还是用辛凉解表,都没有根据。所以,即便自温病学本身看,其说也不能自圆。

(3)《伤寒论》有太阳膀胱蓄血证、桃仁承气汤下瘀血证等,但和温病热入血分用清营凉血的血分证含义不同。清营凉血法确是温病派的一大贡献。有必要将热入血分证纳入新的体系。

4.关于治法的统一

叶天士说:“(温病)辨卫气营血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与伤寒大异也。”所以,伤寒温病的最大不同,倒是在治法上。具体来说,温病不同于伤寒的治法有:①初病解表不用辛温,而用辛凉;②热入血分用清营凉血法;③有神昏用开窍法,此为伤寒古法所无;④息风止痉法;⑤滋阴养液法。

此外如清气法、和解法在仲景已有,但温病家具体治法更细致,可补其不足。总之,新体系中应能容纳伤寒、温病两家治法。

吴瑭作《温病条辨》至今,近200年。其间温病学或广义的伤寒学有无重大进展呢?应该说没有。假如没有西医传入中国,中医热病学会不会融为一体呢?笔者认为至少是可能性很大。就目前趋势看来,寒温融合不是不可能,而是由于西医热病学的飞速进步,使得这种融合的必要性不那么迫切了。

换言之,社会对传统的热病学进一步发展的需求不很强烈了。中医界再出现吴又可、叶天士等那样的创新人物,不大可能了。

为什么?因为西医热病学的飞速发展,不但在理论上解决了中医体系内不可能解决的问题,而且在临床上对多数病种的疗效超过了中医。

至于预防方面,西医的发明更是中医体系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中医的当务之急是与西医谋会通,解决西医未能解决好的问题。站在中医角度上,首先是采西医之长,补自身之短。为全社会计,是认清如何以己之长补西医之短。这也是中医生存的空间所在。

当然,最好是不断地发扬中医之长。但是,笔者不赞成不能知己知彼的发扬。比如说,曾经是中医之长的人痘术,今日已不必发扬了。

讨论过寒温学说合流的可能性之后,如果有人给当代青年学子编写一本寒温合流的教材,应该是可能的,有必要的,尽管不少人可能还会抱怀疑态度。

讨论过寒温学说合流的可能性之后,说上述这些话,是由于下面这个问题。

当前可否写一本,将伤寒学和温病学融为一体的书?回答是:可以的。笔者自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笔者可以使这种书没有西医痕迹。那为什么笔者不写,至今也没有别人写呢?还是如上所说,这主要是当代社会(包括医学界)对此类书的需求很不迫切。写出来的意义不大,也很不容易为学术界接受。不过,假如有人这样做,本人非常赞扬并支持。目前,中医院校还在同时讲授伤寒和温病两门课,课时都较多,给当代青年学生编写寒温合流的教材,应该是为人师长的责任。

通过以上所说,是否可以认为中医热病学融会贯通、合为一体了呢?不少人可能还会抱怀疑态度。笔者并不想使所有的人接受拙见,这个问题讨论至此为止。

二、关于中西医热病学的融会贯通

中西医热病学融会贯通,需要解决三个问题。一是对病因的认识取得统一;二是对发病原理取得共识;三是治疗原则的取长补短。

1.关于中西医外感病因学的统一

其原则是,西医学说统一于中医。为什么?因为西医最成体系的感染性疾病病因学,是微生物病因学。它知道环境中的气候因素也起作用,但是没有形成风寒说、温邪说,特别是没有中医奉行至今的六淫说。中医则不但有六淫说,又有戾气说。

除了没有明确的免疫思想,戾气说具备了微生物病因说的全部要点。所以,把微生物病因说看做对戾气说的具体补充,就完成了中西医结合的微生物病因说。

怎样统一免疫学说呢?这并无难处。因为戾气说不排斥免疫说。吴又可已经指出,动物对戾气有天然的易感性,也有天然免疫性。即瘟疫流行时,人病牲畜不病,鸡病鸭不病等等。至于人工免疫手段,是西医发展中的经验结果,完全可以纳入中西医结合的微生物病因学说中去。

总之,只要承认风寒暑湿燥火之外,还有微生物起作用,而且比六淫种类多很多,一般比六淫的致病作用和致病的特异性更明显,中西医结合的微生物病因学说就完成了。

剩下的问题是,怎样认识中医的六淫说,以及与此相关的四时发病因素。

六淫说应改为四淫说,即寒热燥湿是感染性疾病的环境条件。西医并不反对此说,在很多具体论述中也提及四淫因素。

四时对于外感的作用,实际上就是四淫说的放大。这样才好解释外感病的季节性。西医显然承认这一点。中医则强调过分。比如温病既用六淫定名,又用四时定名。结果风温与春温并存但所指不应是两种病;秋燥与湿温并存实则截然不同。中国全境内,燥最多见于春天而非秋季。把燥说成寒之渐,违背了常识。所以,四时对感染性疾病的作用,应该以西医所说为主。

至此,中西医结合的外感病因学就完成了。

2.外感病发病学的中西医结合

这个问题的核心是,微生物病因是否发病的决定因素。在具体问题上,西医承认任何微生物,包括鼠疫杆菌、霍乱弧菌都不能必然使人得病。但是,西医没有“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这样为中医重视的理论。

反之,由于传染病曾经严重危害人类生命,西医知识的普及,给人的错觉是:微生物碰不得。实际上,很多致病微生物,平时就生活在人体中。“不致病”者就更多。岂止更多,实际上人体离开微生物就会死。特别是消化道内,细菌太少了也不行。还有不少致病微生物,几乎没有人能避免接触。比如,在当今社会中,几乎没有人不接触肝炎病毒,是否发病,就看抵抗力量如何了。对病毒类疾病,笔者的看法是:它们永远不能消灭人类,人类也永远消灭不了病毒类疾病。比如,目前已经消灭了天花。但是,人类获得的免疫能力,不可能保持很久。日后一旦有类似病毒出现,还有可能发生爆发流行。此外,还会出现新的病毒。

至于所谓条件性致病微生物,我们宁可把条件看作发病的决定因素。至此,中西医结合的外感病发病学也完成了。

3.外感病治疗原则的取长补短

在外感病的诊治方面,最典型地表现出“辨证论治”与“辨病论治”的中西医特色。将二者结合,就是取长补短。

这里仅就正邪问题略述拙见:“辨证论治”时所得之“证”,虽然是标准的中医诊断。但是,其中一般不包括病因要素。换言之,中医诊断没有病因诊断。即便按中医本身的理论,只能说在病类诊断中有病因要素。此外,就是外感初起,可勉强说有病因诊断。此说可能会有人不赞同。

比如,有人可能问:伤寒不是伤于寒邪吗?温病不是伤于温邪吗?寒、温自然是病因。为什么说中医诊断没有病因要素呢?

答:按字面理解是这样的。不过,即便完全按传统理论理解,中医所谓伤寒,显然不是只伤于寒。即便是,我们能做出这个诊断就据以施治吗?用什么方子呢?故伤寒是一个很大的类概念。温病也是这样。

所以,中医面对热病——比如:某处发生局部流行性感冒,请一批中医去治,结果会如何呢?必然是:伤寒家说是伤寒,温病家说是温病。那么,病因到底是寒邪呢,还是温邪呢?

总之,除非病人知道“着凉了”、“冻着了”、“冷风吹着了”、“热着了”,医家没有办法弄清起因。实际上,医生一般不必弄清起因,按眼前的脉证施治就是了。至于他已经发现流行,一般认为是瘟疫。但是,开手治法却不一定用辛凉。按吴塘所说,多数也可以用桂枝。这不是和病因矛盾吗!

然而,辨证施治却常常是有效的。如何解释呢?

应该说,中医没有病因治疗,只有“辨证”治疗。它治的是“证”,即中医治则针对的是病的即时反应状态。

第八讲中还说过:严格而言,中医的病因治疗只有“治虚”一法。这正是目前中医最突出的长处。联系上文发病学的中西医结合,能很容易地理解。

按中西医结合后的发病学理解,此类病的发生,由三方面因素决定,即:①人体抵抗力;②致病微生物;③环境气候异常或突变。

气候异常或突变似乎很容易预防,但是,对群体来说,即便在当代生活条件下,也很困难。不过,这还不是关键所在。

关键问题是,当人体抵抗力低下——即中医所谓正夺是发病的决定因素时,治疗重点就应该放在提高抵抗力上。中医称之为“扶正祛邪”,也就是补虚法。这正是西医所短。

早在西医学中医之初,就有人报道西医治疗无效的败血症,可单用中医疗法治愈。为什么?因为这些病例无例外的是严重正夺。

到目前为止,西医尚无类似中医的扶正或补虚法。目前,以正夺为主的外感病,往往成为临床难题。此类病例,中西医结合的疗效尤其好。如果正夺严重,则除非同时“辨证施治”(可以完全停用西药),大都会死。这时单用中医方法,为什么能够治好,其道理应该是不言而喻。

反之,当致病微生物是发病的决定因素,而且已经发明了特效药,西医疗法效果就远远高于中医。

自然,无论从理论上讲还是从已有的经验来看,无论何种情况,中西医结合治疗都会取得更好的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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