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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亲,在克难坡和吉县的日子

已有 5398 次阅读 2010-4-18 16:18 |个人分类:老房子|系统分类:人文社科| 克难坡, 寻亲

    2005年,78岁的董复兴先生完成了对于家世、父母以及自己人生历程的系统的个人回忆,结集《往事回忆》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2006年,台北的原馥庭先生(90岁)读到其中关于抗战时期山西吉县克难坡生活的一段,竟从简短的琐事回忆中识出60多年前的同事——董复兴先生的父亲,原先生特别来信核实,并讲述旧日同事,恰补个人回忆之不足;此后,原先生还帮助找回50多年音讯尽失者的惟一图像资料。完全出于兴趣和希望后人了解家史的一点书写,所唤起的情感、激活的过往与补阙的空白,完全是回忆之后的意外所得。个人回忆的系统梳理,尽可能地诉诸口述或笔墨,对于每一位经过历史的长者,是以史明志、传承后人、时不我待的责任。

寻亲,在克难坡和吉县的日子

董复兴

在克难坡和吉县的日子,我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懵恫少年,有父母长辈的呵护;而今回想过往,那段曾经流离颠沛、聚散无常的家国历史依然清晰,只是我已成老翁,足以担起为我的家人的回忆之责。

我家系山西盂县清城镇人,父亲原来承家业从商,而立之年锐意弃商从政。经清城西沟村高翔藻举人的介绍,到山西省财政整理处做了一名科员,不久兼任太原理教会秘书。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太原吃紧,当时在太原的我们一家七人被迫回清城老家避险,没想到这次与父亲一别就是五年。

与我们分别后,父亲随山西省政府撤往临汾。在临汾他参加了民族革命大学,边学习,边工作。一年后,他被分配到山西儿童保育院工作,董秀芝任院长,父亲做后勤行政工作。1940年,父亲被调往民族革命同志会执行部工作,裴琛是主任,他做行政处长,管辖总务、会计、膳食三个科室。

1941年秋,避难清城的母亲接到父亲的一封亲笔信,内容很简单,写道:“我在此生意很好。盘缠已寄去,可转道孝义,大声疾呼可也。”战乱中,我们全家离散已经四年有余,此时母亲与祖父商议,决定动身去寻找父亲。经过一番准备,这年十二月底,祖父亲自带领母亲与我及弟妹等六人,从清城乘坐日本人的敞车(卡车)到了阳泉,后转乘火车到达太原。在太原逗留五天后,乘火车到达汾阳。当时汾阳为日伪占领区,孝义为二战区,两地相距30华里,我们雇到一辆大马车,谎说到某地,在傍晚出发,不到3个小时就到了孝义,但被边防军扣留。祖父沉着地说:“我们来找县长,是他让我们来的!”这话很管用,果然县长派来一名科长了解情况,祖父如实相告,不料这个科长与父亲交情很深,而县长又是父亲的朋友,于是把我们接到县衙礼遇。很快,县长与父亲通了电话,找车将我们送到吉县,再由父亲派骡子到吉县接我们。

吉县到克难坡约六十华里,要翻越一座山。在离克难坡五华里的南村,父亲带着叔父来迎接我们。他们一律穿着灰色棉衣,系着宽皮带,绑着裹腿,在我眼中全然一幅英武气概。父亲向祖父请安,与母亲、大姑寒喧几句后,一同骑马上路,很快就到达克难坡。当时我们家住二新沟二层,晚上各窑洞蜡烛燃起,窗户上透出亮光,远远望去,仿佛城市里的三层楼房,煞是好看。

父亲住着一眼窑洞,窑洞中有一盘土炕,还在大窑洞旁边挖出一眼小耳洞,作为厨房。当天同事们纷纷来窖洞祝贺我们全家团聚。晚上,安排祖父与我住在家眷尚未到来的何范五先生的窑洞。这时已到19421月,祖父把我们安全送到后,赶在春节到来前,独自一人返回清城老家。与家人在一起让我能够静下心来。我们的窑洞前面有一方空地,是小孩们玩耍的地方。空地边沿紧临悬崖。我们的顶部一排窑洞分别住着裴琛、李培德、何范五家,与我家同住二层一排窑洞的分别是张靖山、赵子美家。底层一排还住着人家。在克难坡与家人过完春节,我也随父亲的朋友徐大成到乡宁西村的山西省第二联合中学读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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