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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存在于世迄今约30万年,城市的历史仅占这个时长的3%。
古代城市的生与死
■武夷山
(发表于2020年7月30日《中国科学报》)
2020年4月,英国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伦敦大学古典研究所主任、历史学家Greg Woolf(格雷格·沃尔夫)的著作,The Life and Death of Ancient Cities:A Natural History(本文作者译为“关于古代城市兴衰的自然史”)。
数千年来,城市孕育和产生着权力、财富、创造力、知识和壮丽的建筑,也是饥馑、暴力、战争、不平等和疾病的温床。目前的新冠疫情主要冲击的也是城市。
据估计,到未来的2100年,全世界75%的人口将生活在城市。
沃尔夫是古罗马的研究专家,发表过《罗马帝国的故事》等著作。古罗马曾拥有非常密集的人口,其人口高峰期出现在2000年前奥古斯都大帝统治时期。那时罗马约有100万居民,占全球人口的0.3%。
本书从公元前4000年的青铜时代说起,一直讲到中世纪的早期,即公元后第一个千年。叙述重点是在这一漫长的阶段里涌现出的数百个古代地中海城市,包括亚历山大、安提阿、雅典、拜占庭、迦太基和古罗马。为写作此书,沃尔夫从人文学科、社会科学、气候学、地质学和生物学等众多学科汲取营养和启示。
他解释说,现代城市的一些新古典主义建筑,如伦敦的大英博物馆,使人们对古代建筑产生了错误的想象。其实,古代的一些著名城市远没有今人想象的那么富丽堂皇。比如,古希腊议会是在露天环境里进行辩论的。
城市是何时出现的?世界第一座城市候选对象或许是耶利哥,在现今巴勒斯坦境内。耶利哥是公元前9000年奠基的,公元前8000年左右耶利哥有了城墙,是迄今发现的最古老城墙。
没有文字记录,古代社会的人口是很难估计的。如耶利哥的人口数量低估值是数百人,高估值是两三千人。有一种解决方案是分析当时的供水系统能满足多少人的需求。只不过供水系统反映的是最大承载能力,而不是实际使用量。所以,还得努力统计或估计该城市有多少公共澡堂,有多少喷泉。
和多数专家一样,沃尔夫也认为,乌鲁克(今伊拉克境内)作为世上第一个城市是没有异议的。该城在公元前4000年约有一两万居民。公元前2900年左右,乌鲁克建起了巨大的城墙,该城的居民也逐渐达到6万至14万的规模。在公元前4000年后期,在此出现了刻在泥板上的楔形文字。有一块泥板上的内容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数学计算,是关于如何计算近似矩形的田地的面积的。到底是哪些因素导致了乌鲁克的繁荣,专家们迄今未取得共识。
在古地中海地区,城市的出现要晚得多。希腊在公元前1400年左右成为迈锡尼文明的重要中心;罗马城奠基于公元前8世纪;亚历山大的历史以公元前332年为起始点。这些城市兴起的主要驱动因素也不清楚,有人用气候变化来解释,但沃尔夫认为,“不诉诸气候变化来解释城市化是完全行得通的”。
古代的疾病如何影响着城市的命运,也是一个纷争的话题。文字记录表明,公元165—180年期间,安东尼瘟疫至少夺去了罗马帝国500万人的生命。有待回答的另一个重要问题是,古代的大流行病对城市居民的冲击程度是否甚于对乡村居民的冲击?
沃尔夫在本书中的主导观点是,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可能永存,不管城市建得多结实。他用四个例子来论证自己的观点。第一个例子,在古印度的哈达帕和摩亨佐·达罗,曾发展出高度发达的城市文明,有砖砌房屋、先进的排水系统和大型公共澡堂。但公元前1900年左右,这些文明神秘地消失了。
沃尔夫说,城市的兴起似乎是不可阻挡的,但是几千年来,人们既见证了城市的发展,也见证了城市的衰退。不要忘了,人类存在于世迄今约30万年,城市的历史仅占这个时长的3%。
在世人努力对抗新冠疫情的时候,想到古代瘟疫并未能扫灭任何大城市的全部人口,也许能感到一丝安慰。沃尔夫写作此书时,新冠疫情尚未暴发。他写道,流行病可能阻滞城市的未来增长。全球化按照目前的速率继续发展,直到普遍城市化,是绝无可能的。“对古代城市的研究能使我们明白一些东西,那就是,历史上有过多次城市发展繁荣期,但持续发展了几百年的城市寥寥无几。”
《中国科学报》 (2020-07-30 第7版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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