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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按:本文为语文界老牌著名刊物《语文教学通讯·初中刊》2019年4月号封面人物照片与文章的原文。文章的作者梁青,就是即将出版的50万字的《程少堂传》一书的作者。照片摄影者为我老伴。由于长期浸润于语文味理论与实践研究,梁青对语文味认识精湛深刻,对语文味很有感情,自然她在这篇文章中对语文味和我个人的理论贡献评价甚高。我认为她的评价符合事实。因此虽然我知道杂志发表这篇文章时肯定会作一些改动,但我有这个“文化自信与理论自信”——对梁青写的这篇封面人物文章的原文全盘照收,因此我没有做一个字的改动。
大约的确有人会认为,梁青的文章原文认为“程少堂教授创立的语文味教学理论,因其鲜明的中国特色,因其表现性,而独步中国语文教育史,成为前无古人、后启来者的首创之举”,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评价很刺眼。但我要提醒的是,请仔细看清了,梁青文章的原文是“前无古人、后启来者”。以前没有语文味教学理论、语文味教学流派,如今有了,说前无古人,没有错;语文味教学理论、语文味教学流派会启发后来者对语文的思考,这个也没有错。
大约的确有人可能会说,梁青的文章原文认为程少堂对中国语文的意义之一是“继往圣之绝学”,这个评价也太高了。我认为,为什么要先谈评价高不高,我们先谈是否符合事实好不好?《论语·侍坐章》记载孔子“吾与点也”的教学实践,实际上就是渗透生命体验的表现性教学(抒情性教学)。但过去的中国语文教育史并没人把孔子的这种教学方式概括、提升为一种表现性教学理论,因此作为中国语文教育理论发展史上首个表现性教学理论——语文味理论的诞生,就可以说是“继往圣之绝学”。如果“继往圣之绝学”的人一定要是圣人,那孔子之后再无孔子,张载也是不配说“继往圣之绝学”这种话的。可是张载说了。我以为,张载可以说自己“继往圣之绝学”,一般学者也可以“继往圣之绝学”。
大约的确有人可能会说,梁青的文章原文关于“宋代大哲学家陆九渊说:‘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纵观语文味发展史,我们会发现,无论是语文味理论概念,还是语文味学问方法,甚或是语文味与程少堂之间,分明就是一派‘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皆为语文味的注脚”的气象’”,这个评价也太高。我认为有一个问题应该是不用讨论的——能把陆九渊说的“六经皆我注脚”,理解成他说他的理论与思想都比六经高明么?同样,说“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皆为语文味的注脚”,意思难道是说语文味理论比整个中国传统文化高明?马克思、柏拉图、康德等伟大思想家不都成为我们文章的注脚?“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皆为语文味的注脚”这句话的实际含义,恰恰只是说,语文味理论的核心思想与核心方法,都是建立在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根基之上的,是有来历而非“凭空虚构”的学说。
《语文教学通讯·初中刊》2019年4月号已经问世。梁青的原稿立此存照,以后让历史检验。
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质是,不是先讲是否符合事实,而是先讲是否符合人情心理。落实到对一个理论、一个学者贡献的评价,即不是先讲贡献是否事实,而是先谈你的评价是否让人舒服。通俗点说,你可以做有贡献的牛人,但话不要说得那么牛。这种文化传统,自然有合理的一面,也有垃圾的一面,反映了人性的阴暗面。
重要的话不仅要说三遍,而且要不断重复地说:我坚信,未来的中国语文教育史、中国语文教育理论发展史,对语文味教学理论的评价,会比今天活着的同时代人的评价,更高。
还有20天就退休了。以此告别职场。
但请相信,只要语文存在,语文味的时代就不会结束。)
图一:以上为杂志封面。
图二:以上为杂志封面照原照片。我2019年4月1日发给编辑部的照片,编辑说只有上半身,不合适,至少要腰部以下。于是清明节头天一大早,我拉着老伴去离我住的地方很近的海边福田湿地公园照了一些照片(照片上我背后不远处的湿地公园矮树丛外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我请语文味工作室内外的一些老师们选择。有意思的是,三位北方的女老师均选择这张,而几位南方的老师选择的是另外几张,明显反映出南北文化审美心理的不同。我是南人北心,我也喜欢这张。为慎重起见,我将4月4日拍的十几张照片,发给我们单位的美术专家请他帮忙选择,并告诉他照片是杂志要用的。美术专家很快有了很专业的回复:其他照片都不能用,原因是其他照片头部都和后面的背景树木融为一体,这样的照片会显得压抑,只有这一张可用,这张照片表情也可以。美术专家推荐的这张照片,也就是几位北方女老师选择的这张。于是我就决定用这一张。昨天我收到广州一位语文味女粉丝(曾自己主动要求在广州市越秀区上了一堂全区性的语文味教学法公开课《傅雷家书》)通过微信发来的《语文教学通讯·初中刊》2019年4月号封面,这位老师还评论道:“岁月峥嵘,风华正茂。”
【少堂志林(1154】
中国气派:程少堂在中国语文教育史上的意义
梁青
(510080 广州市培正中学 )
绪论
在中国语文界,程少堂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其独特之处在于,程少堂身上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那种献身理想信念的倔强,执著,坚毅,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那种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浩然之气,有“逍遥无待”“庄周梦蝶”的那种不拘一格率真浪漫的自由通达之诗意。可以说,程少堂是个亦儒亦道,外儒内道之人。儒道并生,相互激荡,构成了程少堂的性情品格和精神气象。这种儒道合一的文化人格,让程少堂在中国语文界自然站成了一道独特的文化风景。因着这样一种独特的文化人格和生命特质,程少堂创立了极具中国气派的语文味教学理论,赋予了中国语文以厚重的博大的文化底色。语文味这一富有中国味和诗学美的理论,犹如一道分水岭,将中国语文教育史分成了前后两块大陆——程少堂(语文味)之前和程少堂(语文味)之后。
程少堂被语文界称为“语文味教学流派的创立者”,至少已有十几个年头。好几年前,《语文报》社副总编辑任彦钧先生在深圳市语文名师工作室联席教研大会上的讲话中称,程少堂“是全国语文界为数不多的开宗立派的人物”。“开宗立派”四个字,一定程度上道破了程少堂之于中国语文的意义。这种意义若用北宋思想家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名言来观照,大约就是“为往圣继绝学”的意思。张载这一名言,被当代哲学家冯友兰先生称为“横渠四句”,它是怀抱入世与济世理想的中国人的最高追求。这一名言因高度概括了君子弘毅坚卓、自强不息的形象,而为历代传颂不衰。程少堂用理论和实践的两翼,翻飞辗转,舞出了语文的无限风光,筑成了一座语文的江山。程少堂创立了极具中国气派的语文味教学理论,一方面是他作为当代学者,在中国语文教育史上纵笔写下的千秋万世的理想追求与使命担当,另一方面,亦标举出一个志存高远、刚健有为的中国当代学者的精神风貌和家国情怀。
宋代大哲学家陆九渊说:“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纵观语文味发展史,我们会发现,无论是语文味理论概念,还是语文味学问方法,甚或是语文味与程少堂之间,分明就是一派“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皆为语文味的注脚”的气象。
一、创立彰显中国气质的教学理论——语文味教学理论
程少堂教授创立的语文味教学理论,因其鲜明的中国特色,因其表现性,而独步中国语文教育史,成为前无古人、后启来者的首创之举。语文味教学理论是一种建构,也是一种解放,是在建构中解放,也是在解放中建构。
如果把语文味教学理论体系看成一座大厦,那么支撑这座大厦的有三块基石,即三个核心概念,它们是:语文味,文人语文,语文味教学法。这三个核心概念直接汲取了中国传统文化之精华,集中彰显出了语文味教学理论的中国气质。其中语文味是最为核心的概念,文人语文和语文味教学法,则互为一对阴阳相生的概念,二者共同交织成了语文味的影与光。程少堂教授正在撰写的集他本人学问之大成的《中国语文哲学——以语文味和文人语文为核心:中国语文教学美学新体系》一书(以下简称《中国语文哲学》),亦是以阴阳概念来结构谋篇,全书分为阴阳两大部分。这种很有创意的专著结构的构思,其灵感来源正是中国古典哲学巨著《周易》的阴阳思维,因此有人把程少堂教授这部《中国语文哲学》称为《语文周易》。或许从某种角度可以说,语文味教学理论的整个体系,就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一个缩影。
首先看最核心的概念语文味。语文味,仅一“味”字,即道出了它与中国古典诗味美学之间直接且深刻的联系。“味”,是中国古典诗论的核心范畴,也是汉语言的最高美学范畴。古人“以味说诗”,已臻美之极致。程少堂教授吸收借鉴中国古典美学思想,“以味论语”,创造性地提出了“语文味”这个极富诗意和美学价值的教学理论,亦是为中国语文美学找寻一个逻辑起点。在程少堂教授那里,语文味被这样定义:
语文味,即在语文教学过程中,在主张语文教学要返璞归真以臻美境的思想指导下,以激发学生学习语文的兴趣、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丰富学生的生存智慧和提升学生的人生境界为宗旨,以共生互学(互享)的师生关系和通过激活、引发、共享、共鸣、共融、共进等不同形式渗透教学主体(师生)的生命体验为前提,主要通过情感激发、语言品味、意理阐发和幽默点染等手段,让人体验到的一种富有教学个性与文化气息的,同时又生发思想之快乐与精神之解放的,令人陶醉的诗意美感与自由境界。
这个定义里到处弥漫着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因子。其返璞归真以臻美境的指导思想里,带有浓郁的道家色彩;其丰富生存智慧和提升人生境界的宗旨,是儒道两派思想的高度融合;其共生互学(互享)的师生关系、渗透生命体验的教学主张,正是一种和美与共的审美表达;其倡导的幽默点染等教学艺术手段,其张扬的教学个性与文化气息,其追求的思想快乐与精神解放的诗意美感与自由境界,无一不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彰显。
文人语文作为语文味的“阴”概念,直接吸收了中国美术史上著名概念“文人画”的内涵,其初步定义是:
所谓文人语文,即由文人所教授,含有文人之趣味,在教学过程中不过多考究教学技术技巧,而于课之外,能看出许多文人之感想的语文课。
这一定义,当然和文人画定义款曲相通。它首先强调的是执教者的文人身份和文人趣味,强调执教者主体精神的张扬,即一种“有我”之境。语文味教学主张以课抒情,以课言志,以课明心。学术界认为,文人画以诗为魂,以诗的表现性、抒情性、写意性为最高的美学追求原则。文人语文借鉴于此,同样以表现性、抒情性、写意性作为语文美学追求的最高原则。这种追求在语文味的“阳”概念语文味教学法的定义中,有更加直接鲜明的表述:
语文味教学法,是以语文味教学理论为指导思想,以教学过程中师生共生、共赏、共创、共享、共鸣、共融、共进为教学宗旨,以既要就语文教语文又要跳出语文教语文,使教学成为真、善、美、乐相统一的过程等为教学原则,以“一语三文”教学模式和其变式为主要教学方式,以语言、文章、文学、文化为教学内容要素和教学过程结构,以融合文本思想内容与师生生命体验打造新的教学主题为教学重心,以营造教学审美意象与意境、建构教学艺术作品为教学追求,同时又充分具备语文教师和学生通过语文教学来抒情言志并实现价值推送之功能的一种“有温度”的表现性教学法。
可以看到,和传统教学法属于再现性教学法不同,语文味教学法本质上就是一种表现性教学法,我们亦可称之为“心法”,即以“心”建构的语文教学法。在语文味理论看来,以心观照语文,语文必可明心。以“心”建构的语文味教学法,最终必然能够解放心灵。正是基于此,我们说语文味教学是一种建构,也是一种解放。程少堂教授认为,语文要解放心灵,就要将教学主体的生命体验渗透到语文教学过程中。过去的语文教学法都是就课文(语文)教课文(语文),即把课文内容客观地传递给学生,总体看是一种客观性、再现性教学,因为没有教学主体生命体验的渗透,所以是一种“无心”教学。语文味教学则不同。它主张在传统的就课文(语文)教课文(语文)的基础之上,跳出课文(语文)教课文(语文),就是将被课文思想内容激活的教学主体的生命体验渗透进教学过程,与课文思想内容相熔铸,进而打造出既来自于课文主题,又大于甚至高于课文主题的新的教学生命共同体,以此凝练成教学主题,从而使教师、学生的生命体验成为新的教学资源和课程资源。通俗地说,语文味教学理论的本质,是主张把教师和学生的人生际遇,有机地融合进教学过程,并转化为正向的教学意义,教学主体可以通过教学过程进行抒情、言志、明心的教学理论。因此,语文味教学法是主客统一的、有温度的表现性教学。这种强烈的主客体交融合一的意识,以及语文味教学法定义中所呈现出的真善美乐、教学主题、审美意象与意境、教学艺术作品、抒情言志、有温度、表现性等一系列概念,其实都是对中国古典美学意蕴和中国古典哲学思想的兼收并蓄。这种包容性,既显示了语文味教学法深厚的文化底蕴根基和强大的逻辑思维张力,同时也预示着语文味教学法持久的生命活力和永恒的艺术魅力。
随着语文味理论研究的日益深入,程少堂教授更广泛地吸收诸如八段锦、太极拳、中医等理论中的有益养分。他从中不断获取灵感,得到启发,并自觉将其转化为语文味理论研究的宝贵资源。他越来越深刻感悟到,自己的语文味理论的灵魂内涵与这些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思想精神之间是血脉相连,息息相通的。语文味教学把臻于“天人合一”作为教学的最高境界,追求各种教学要素之间的和谐,实际上,这个最高追求自始迄今都没有变化,都与《周易》的“天人合一”“太和”思想一脉相通。
在程少堂教授打造的以语文味为核心,以文人语文和语文味教学法为基点,以生命体验、文化气息、真善美乐、一语三文、教学主题、审美意象与意境、抒情言志、价值推送等多个概念为元素,以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为背景的审美空间里,中国语文展现出的是一种阴阳互补、虚实相生的动态平衡,是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天人合一,是一种中国式的和谐之美。如果说语文味是一棵大树,那么文人语文和语文味教学法就是这棵大树开出的两支花,生命体验等一系列概念就是这棵大树结出的累累硕果,而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则是孕育语文味这棵大树不断生长的沃土。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扎根于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语文味教学理论是不可能有今天的深广影响的。在程少堂以前,中国语文界从未有人如此有意识地大量汲取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精华,来创构自己的理论体系。从1999年开始,甚至也许更早时候,程少堂就决心要建立一个对中国语文教育史具有革命性贡献的语文流派,那就是弘扬中国精神,承创中国术语,运用中国表达,反映中国文化,突显中国形象的“中国语文”。历经整整二十年的不懈研究与执著探索,这一语文流派今天已然恢弘建立。程少堂教授用敢为人先、但开风气的胆识气魄,凭借语文味教学理论,开创了中国语文教育史的新纪元。
二、践行承聚中国精神的学问方法:知行合一,道器纵横
以表现性为本质的语文味教学理论,使中国语文界从此获得了一种平衡,这种平衡源于一片新大陆的发现,源于一个理论的空白得以填补。程少堂也因此完成了一个语文教育理论家的使命。不过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必须承认,在成为语文教育理论家之前,程少堂首先是一个真正的语文教育实践家。语文味理论来自语文味实践,是实践催生了语文味理论,是实践让语文味这样一个高雅至极的理论显得如此生动鲜活,又如此通俗切近。语文味教学思想是在理论与实践之间循环往复的螺旋式上升中,不断走向丰富与深刻、成熟与完善的。准确说,程少堂是一个理论型的实践家或实践型的理论家。在语文味漫漫求索的光阴里,程少堂坚持走理论与实践捆绑提升、相濡并进之路,他在孤独奋斗、激情浇铸的学术生涯里实现了自己志若鲲鹏的高远追求。程少堂用即器求道、知行合一这个典型的中国式传统学问方法,锻造出语文味教学理论的文化自信和文化定力。这种学问方法让语文味天生具有一股夺目的“顶天立地”的文化气势。
欲要顶天,必先立地。要想创立一个“顶天”的理论,闭关书斋苦思冥想是想不出来的,一定要有“立地”的实践。理论是不可能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而必须是从坚实的大地上长出来的。2002年,程少堂教授主讲的语文味发轫之作《荷花淀》一举轰动中语界,开中国语文之一代新风,被称为语文味教学流派的第一代表课。然而,和许多人认为的不一样,《荷花淀》并不是用来证明语文味教学理论的;相反,语文味教学理论是在程少堂教授潜心研究《荷花淀》一课大获成功的原因的基础之上而创立并不断丰富和完善的。这就是说,并不是程少堂教授预先知道了要怎么教,他才那样教;而是他这样教了,并且很成功,大受欢迎,然后才去思考为什么要这样教。行,然后能知。所谓即器求道,无其器则无其道。是先“行”了《荷花淀》这个“器”,才“知”了语文味这个“道”。“器”中可以见“道”。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可以从《荷花淀》里看到后来语文味概念所描述的样子,这就是为什么说《荷花淀》一课“全息着此后语文味教学理论与实践探索中发展壮大的所有重要元素的萌芽”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要真正理解语文味教学理论,首先要研习《荷花淀》教学实录的原因。有了《荷花淀》的实践,语文味一系列概念才纷纷生长,竞相绽放。实践为壤,理论为天。《荷花淀》一课的实践,就是语文味教学理论及语文味教学流派诞生的土壤。从这个意义来看,《荷花淀》一课大约的确是本世纪最初十几年中国语文“第一课”。
回溯语文味理论与实践探索二十年走过的漫长而艰辛的征程,不难发现,程少堂走的正是这样一条研究自己的教学实践,从自己成功的教学实践中寻找“理”的道路。自语文味一词的提出,《荷花淀》一课的诞生,语文味理论与实践即开始了双线并轨。一方面,大量的语文味教学实践不断丰富着语文味理论,另一方面,不断丰富着的语文味理论又指导着下一个语文味教学实践。风雨兼程二十载,宝剑锋从磨砺出。今天,语文味不仅实现了基础理论的突破,并且建立了一种全新的教学语言即完备的操作方法——语文味教学法。这是知行合一、道器纵横的思想在当代中国语文界的生动演绎。语文味理论与实践就是在这样的良性循环里相濡并进,蓬勃发展的。正如我国著名美学家、著名语文教育家孙绍振先生为《程少堂教育理论与实践探索》一书作序的赞语:语文味是“理论与实践齐飞,厚重共灵动一色”。
三、追求具有中国格调的学术境界:格物致知与一以贯之
中国学者自古讲“格物致知”。按程少堂的观点,“格物”之“物”乃自己,而非外物。因为,己外无物。这和王阳明的心学主张在精神内涵上是高度契合的。程少堂的“格”自己,即研究自己,至少包含两个层面的意思。第一层意思是研究自己成功的教学实践,从实践中寻求“理”,获得“知”;第二层意思是研究自己这个人,是向“我”,向自己的“心”要学问。所谓“心即理”“心外无物”是也。以“一语三文”为核心教学模式的语文味教学法,本质上就是“有我之法”,是“心法”。语文味教学理论,其灵魂内涵就是认识自己、表现自己,渗透自己生命体验的教学理论。程少堂创立的语文味理论,以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为根,灵感来自五千年文明,激情不是来自万里河山,而是来自程少堂两万多天的生命体验(特别是童年经历)。五千年中国文化与华夏文明,半个多世纪两万多个日日夜夜的生命体验,仿佛两条相互交错的动脉,为语文味源源不断地注入了新鲜血液,让语文味呈现出“学问生命化,生命学问化”的独特理论特质,并永葆青春的生命的活力。这种生命与学问融为一体的中国格调,让程少堂和语文味在当今中国语文界独领风骚,独占一席。
余秋雨在《君子之道》这本书中,用文学家的语言说了一个学术界的常识:“欧洲文艺复兴千言万语,其实只是轻声问了一声:‘我是谁?’此问一出,大家都从中世纪的长夜中苏醒,霞光满天。”同样可以说,语文味教学理论千言万语,其实只是轻声问了一声:“我在哪里?”程少堂教授的课,教学主题看起来各各不同,但实际上密切相通,总的主题只有一个:“我在哪里?”因为这些教学主题都来自于程少堂的生命底里,都是课文主题和生命体验的激情熔铸,都是程少堂的灵魂和人格的外化,所以说,程少堂教授的一系列语文味公开课,无一不是渗透着他自己独特生命体验的教学艺术品。语文味教学主张以课抒情,以课明心,人课合一。因此语文味课中可以见我,语文味课中可以求道。程少堂是借讲课和世界对话,是借语文之酒杯浇心中之块垒。可以说,不懂得程少堂的人生,就不会懂得他的课那些深刻、宏大而创新的教学主题,也就不会懂得语文味理论与教学实践的本质。
程少堂教授的语文味公开课,形式上采用“一语三文”的教学模式,依次呈现出的语言、文章、文学、文化四个要素,既是结构的要素,又是内容的要素。结构上,四个要素共同形成的是一个严谨缜密、圆融自洽的程序框架;内容上,四个要素共同打造出的是刚健有为、豪迈放达的教学主题,而每个要素中的教学选点又新颖别致,飘逸灵动,充满创意。于是,在一个牢不可破、不可移易的教学框架里,人们看到的是于一副天马行空、浪漫瑰丽的教学匠心之上的那个浩然雄浑、气势如虹的教学主题。这便宛若儒道两派思想的双重变奏,在一收一放、一张一弛之间,演绎着儒道相济之辩证统一,散射出巨大的课堂艺术魅力。
作为一种全新的教学理论体系,语文味的独特贡献还在于“吾道一以贯之”的学术格局与境界。从横向之贯来看,以诗味为逻辑起点的语文味教学理论,深受中国古典诗歌“诗可以怨”“诗以言志”的思想启发,提倡“课以言志”“题以言志”“评以言志”“文以言志”,万物皆可以言志。因此,我们无论是从程少堂教授的讲课,命题,还是评课(评点作文)、著述中,都可以分明看到他的鸿鹄之志。从纵向之贯来看,人们普遍认为语文味的研究史起于1999年程少堂教授做深圳市中学语文教研员。但如果深入了解程少堂教授的学术生涯就会发现,语文味的研究真正始于1983年的那场文化热。文化热给了程少堂文化的独到眼光,也给了语文味以文化的坚实底座。可以肯定,没有这一阶段的文化研究,就不可能有后来的语文味理论,或者说语文味理论就不会有今天的文化风貌。应该说,1983年至1999年,是语文味成长发展史的潜研究(或前研究、间接研究)阶段;1999年迄今,是语文味成长发展史的显研究(或直接研究)阶段。这种时空纵横贯通的研究架构,奠定了语文味在当今中国语文界独一无二的地位。
至此,我们可以说,程少堂用三十六年的漫长时光,在中国语文的坐标轴上画上了一个原点——语文味。这个原点的一端属于传统语文的时代,另一端属于语文味开创的全新时代。用中国传统文化来审视中国语文风貌,定义中国语文概念,创构中国语文新体系,重建中国语文新秩序,开辟中国语文新境界,这就是程少堂在中国语文教育史上的意义。
结语
哥伦布说过许多励志名言。比如“在人生的海洋上,最痛快的事就是独断独航”,比如“除非你有勇气到达看不到岸边的地方,否则你永远不可能跨越大洋”,比如“即使是简单的事也需要有人去发现,去证实。站在后面指手画脚是无用的,关键在于创新”等等。
程少堂用他的头脑,眼光,学养,胆识,执著,坚毅与激情,用接近现有生命三分之一的不懈探索,发现并证实着语文新大陆——语文味。时间已经且将继续证明,这块新大陆的发现是中国语文教育发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
历经二十年的风雨洗礼,这块新大陆上也曾明媚鲜妍,也曾风刀霜剑。面对明枪暗箭,坚毅的程少堂硬是把苏东坡的一腔豪情谱写成不屈的人生凯歌:“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他笑看风云。他闲庭信步。他以一约既定万山无阻的独持偏见与一意孤行,最终,到底,把一棵荒原中的孤独之舞,成功地摇曳成了一片美丽的迷人的森林。
程少堂曾多次为自己提前撰写好了墓志铭。比如“斯人虽已逝,语文味长存”,比如“朋友,‘语文味’收进辞典了吗”。最近,他又补写了一条新的墓志铭:“恨我的与我恨的/我不屑你记住我/但大约的确你会记住我/爱我的与我爱的/我也不要你记住我/因为我会记住你/而许久的未来/语文会记住我/她会来倾听我墓碑的/呼吸与歌吟/”
有一本自小读过的书,曾深刻又深远地影响着程少堂人生性格与精神世界的形成。这本书就是爱尔兰女作家伏尼契的小说《牛虻》。书中主人公牛虻对信仰的无限激情、坚强不屈与视死如归的斗志,一直是程少堂人生道路上的指路明灯。后来,程少堂又看了苏联电影《牛虻》,他被20世纪世界最重要的音乐家之一的肖斯塔科维奇为电影《牛虻》配乐之浪漫曲所深深陶醉。如果你没有能够享有现场亲睹他深度陶醉于肖氏浪漫曲之机会,那也没有关系,因为,稍微了解一点程少堂的人都不难从他对语文味的痴迷中读出肖斯塔科维奇音乐中革命者牛虻的形象特质:浪漫,深情,忧郁,坚毅,作为一个语文革命者,为语文味他一往无前,为语文味他视死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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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9 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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