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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奥尔良体验
与中国人的热情不同,国外对学术会议几乎没有到机场来迎接参会者的习惯。但这次的美国地球物理协会(American Geophysical Union,AGU)年会有所变化,在新奥尔良的机场设置了接待席,对大量参会者进行引导。AGU是一个非营利的国际科学组织,现今在全球拥有5万多名会员。它成立于1919年,所以在2019年将迎来百年纪念,这次的年会现场到处都是为即将到来的盛大活动准备的预告海报。
我以前从未参加过AGU会议,但这次受“喜马拉雅-青藏高原生长:年代确定、动力机制和气候效应”专题的邀请,一来有机会跟同行交流,二来也体验一下这个全球最大的学术年会。AGU的年会,也就是秋季大会是世界上最大的地球和空间科学学术会议,每年有来自世界上一百多个国家的两、三万人参加。会议通常都在旧金山召开,而其他协会的年会,如北美古脊椎动物学会则是每年选择美国和加拿大,甚至其他大洲不同的城市召开年会,以便给参会者更多的新鲜感。实在很感叹,AGU每年在同一个城市还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因此也很好奇,所以想来见识一下。
刚巧,由于旧金山的会场装修,今年特别转移到新奥尔良来召开。看会前的统计数字,已经有来自113个国家超过24000人报名参加,所以在机场安排接待席是应该的。更有趣的是,还有一个由4人组成的小型爵士乐队专门为AGU代表演奏欢迎曲。
欢迎代表的爵士乐队
爵士乐19世纪80年代就诞生在新奥尔良,因此这座城市在音乐上的地位非常重要。新奥尔良是路易斯安那州最大的城市,位于州的东南部,横跨密西西比河两岸,人口为34万,但并不是州的首府,首府是相距新奥尔良一百多公里的巴吞鲁日。新奥尔良以其独特的法国和西班牙克里奥尔建筑,以及交叉文化和多语种遗产为特色,也被称为美国最独特的城市。
法国区街景
新奥尔良由法国殖民者奠基于1718年春天,用奥尔良公爵腓力二世的封地命名,他当时是法国的摄政王。这个法国殖民地在1763年割让给西班牙。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新奥尔良是一个对起义者进行走私援助的重要港口,通过密西西比河运送武器和给养。西班牙人控制这个城市一直到1803年,此后重新被法国人统治。由于这段历史,新奥尔良的城市核心部分就是位于密河北岸的所谓“法国区”。 不过,法国区保留下来的几乎所有18世纪的建筑实际上都建于西班牙统治时期。现在这里的街上依然跑着马车,街灯都装饰成烛火的风格。2018年新奥尔良将纪念建城300周年,所以随处可见NOLA300的标志。NOLA是新奥尔良的简称,即New Orleans,Louisiana的缩写。
新奥尔良建城300周年的纪念标志
拿破仑在1803年将整个路易斯安那卖给美国,此后随着美国人、法国人、克里奥尔人和非洲人的涌入,城市迅速扩展。再后来的移民主要是爱尔兰人、德国人和意大利人。大批黑奴在种植园劳作,甘蔗和棉花成为这里最重要的农产品。
我2017年12月10日乘坐的航班到达新奥尔良已是黄昏时分,刚来得及在飞机上俯瞰了一眼密西西比河三角洲水网纵横的景观,树林在夕阳中呈现出秋天的色彩,就降落了。跟随着大批参会者从机场进城,之前所了解的城市特点在夜色中并没有分辨出来。
第二天一早阳光很强烈地照进房间,拉开窗帘就可以看见街边如潮的人流,涌向不远处的会议中心,果然不同一般。我也前去会场注册,实际上大会提供的东西非常少,报名很简单,用缴费单上给的二维码在机器上扫一下,就打印出一个代表胸牌,然后大家各自去听报告。有意思的是,胸牌上是大大的一个“Tao”,我开始没太在意,以为是工作人员常常搞不清楚中国人的姓和名造成的。后来才发现,每个人的胸牌都是写的名,而不是通常写上姓的做法。看来,组委会还是费了一些心思,让大家感到更亲切,因为据说以前也是写姓或者全名。
AGU会议的代表证
会场非常大,到处都很宽敞,容得下两、三万人在里面活动。光是注册大厅就像是一个体育馆的规模,其他活动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会议有很大一片展览区,各个单位和机构在这里租下展位开展活动。很多与地球和空间科学相关的公司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积极地进行现场演示。还有出版社、仪器厂商、软件企业、高等院校等等,国内的不少大学也在这里有专门的柜台开展招聘工作。板报的地方就更大了,一排接一排,一眼望不到头。各个专题的报告厅上百个,我首先看门外的显示屏,选择比较相关的内容去听。
AGU会场的热闹景象
会议中午休息时可以在周围走走,最近的就是密西西比河上的港口,许多巨大的轮船来回穿梭。随处可见各种纪念碑和雕塑,记录着城市的历史。河边还有一个水族馆,规模不小,除了水生动物,也养了很多鸟,是一个吸引儿童的地方。沿河的有轨电车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但班次间隔较长,纪念性质的作用更主要。
奥杜邦美洲水族馆
水族馆外的海洋生物卡通形象
看见港口,自然而然就会想到马克•吐温。马克•吐温曾当过密西西比河上的水手和领航员,他1883年出版的自传体游记就叫《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当然,更令人熟悉的是他的长篇小说《汤姆•索亚历险记》和《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都是以密西西比河畔小镇为背景发生的故事。今天河上的繁忙景象说明马克·吐温当年的赞美依然没有过时,航运仍旧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密河名副其实是一条美国的经济命脉。
密西西比河大桥
繁忙的港口
散步中竟然在会场附近发现了美国国立二战博物馆,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想不到新奥尔良会对美国在二战中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原来,当年安德鲁•希金斯(Andrew Higgins)就是在新奥尔良建造了用于两栖作战的登陆艇。艾森豪威尔总统认为,登陆艇正是帮助盟军取得二战胜利的五大重要发明之一,其他四项是威利斯吉普车、T-34坦克、P-51战斗机、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美国国会要求,博物馆的设计是为了纪念所有在欧洲战场、非洲战场及太平洋战争取得胜利的过程中做出贡献的人们。
美国国立二战博物馆
二战博物馆的展品
我参加的关于青藏高原隆升的专题安排在12月14日,但年会的组织者很有心,在AGU的会刊《Eos》上安排了专访。实际上,他们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仔细,我还没来美国前就跟我联系进行采访,最终在我进行报告前两天的12月12日刊出了这篇专访。
Eos的专访
我在专访和14日上午所做的报告中,首先从在距今2亿多年前的三叠纪时期讲起。那时的青藏高原还是一片汪洋大海。20世纪70年代,古生物学家在珠峰地区的海相灰岩中发现了鱼龙和旋齿鲨化石。至侏罗-白垩纪时期,西藏东南部的部分地区逐渐脱离海洋环境,在昌都盆地形成了与当时四川盆地相似的淡水湖泊,恐龙等动物生活在湖岸边。中生代泛大陆解体之后,分离出来的印度板块以较快的速度向北漂移,终于在新生代初期与欧亚大陆发生碰撞,成为近5亿年来地球历史上发生的最重要造山事件,青藏高原开始逐渐形成。生物对气候环境的变化极其敏感,青藏高原隆升对气候环境所造成的巨大影响必定会反映在该地区生物群的演替上。
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渐新世时期尼玛和伦坡拉等盆地的海拔高度不超过2000米,整个青藏高原的地势还不足以阻碍大型动物的交流,巨犀(Paraceratherium)等哺乳动物仍然能够在高原南北之间穿行;到中新世,吉隆、伦坡拉和可可西里等盆地的数据反映高原上升至海拔3000米左右,已成为当时铲齿象(Platybelodon)等哺乳动物交流的屏障;直至上新世,札达和昆仑山口等盆地达到了4000米以上的现代海拔高度,由此形成冰冻圈环境,导致冰期动物群的出现。适应寒冷气候的第四纪冰期动物群的起源,原来一直在上新世和早更新世的极地苔原和干冷草原上寻找。现在,通过对札达等盆地哺乳动物化石的研究发现,实际上高高隆升的青藏高原上的严酷冬季已经为全北界,即欧亚大陆和北美晚更新世猛犸象动物群的一些成功种类提供了寒冷适应进化的最初阶段。
在会议期间也安排有小型的考察活动,由于想对当年引起巨大洪水的卡特里娜飓风有更多的了解,我报名参加了密西西比河段的短暂考察。
因为处在密河入海口的三角洲,新奥尔良地区地势低洼。在20世纪,新奥尔良的政府和民间都认为,需要建立排水设施来发展外围地区,打破周围沼泽对城市的束缚,以满足城市扩张的需要。而在此之前,新奥尔良的城市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仅限于沿着天然河流筑坝形成的高地。现在,强大的水泵系统允许城市排干大片沼泽地。不过,自然和人为导致的迅速下沉使这些新获得的土地下降到低于海平面的状态。
乘船考察密西西比河
即使在城市还没有扩张之前,新奥尔良所谓的“天然高地”也容易受到洪水的侵袭。卡特里娜飓风对新奥尔良的灾难性袭击是众所周知的,实际上更早在 1965年的一场飓风带来的洪水就已经造成了死亡数十人的严重后果,尽管那一次大部分城市还没有被淹没。虽然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大幅度提高了抽水的能力,但飓风引发的风暴潮仍然难于抵抗。
地势低洼的市区
在 2005年8月底的卡特里娜飓风期间,当新奥尔良的堤坝系统发生故障的时候,空前的灾难发生了。尽管当时大多数居民已经在新奥尔良历史上的第一次强制疏散中撤离,但仍然造成了超过1500人死亡的恶果。
AGU会议12月15日结束了,这也是圣诞节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当地人狂欢的气氛已经开始,整个城市提前进入了休假状态。例如,在爵士乐演出这样的娱乐场所外,傍晚早早地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新奥尔良属于湿润的亚热带气候带,通常冬天比较温和。我们刚来时确实如此,穿衬衣外套就行,但后来下雨了,气温陡然降到只有几度,不仅加上了羊毛衫,连羽绒服都派上了用场。当16日凌晨离开新奥尔良时,看见闪光的圣诞树在寒风中摇曳,正配合着霓虹灯装饰成的圣诞老人的驯鹿雪橇,在美国南方也展现出冬天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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