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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不是传统习俗的祭扫日子;五月份,可是吃黄泥螺的当令时节。
孩子刚从外面回来,就要去祭扫,说是想他们了。山上下来,阿姑家在宁波天一广场请吃饭,满桌时令海鲜,久别了的家乡菜,令人目不暇接。
菜肴上桌,姑父从包里掏出一小罐玻璃瓶,倒在要来的空盆里。“知道你要来,特地到龙山搞来的龙山黄泥螺,让你尝尝。”瞪大眼睛看着黑不溜秋的、熟悉不过的泥螺,哧溜溜倒入盆子“正宗的澥浦黄泥螺现在是没有得了……”
说不清是有过几个《寂静的春天》(Silent Spring),并也不是人人都会注意到的,从某一个时候起,突然地,在涨涨落落的潮汐里不再看到弹涂鱼的跳跃、泥螺的爬行、沙蟹的横走,热闹的滩涂变得寂静无声了。
“蹄膀笃笃,螺蛳嘬嘬”,江南水乡,过日子就是以这样为悠闲舒适,螺蛳是河派,泥螺是海派,人间烟火,过日子都是一样的。民间有传说,说蒋介石离开大陆时特意点的菜里就有黄泥螺,到了岛上,想家乡的时候,想的还是那几粒黄泥螺。要是碰上澥浦人,再去说叨这传闻轶事,一定会笑这位先生没有口福,那是没有吃过澥浦黄泥螺啊,毕竟离海远了点。
澥浦与龙山以澥浦的大岭岗墩为界,翻了这并不高的山岗就算从镇海到了慈溪的龙山镇。黄泥螺,向来是以澥浦与龙山一带的为有名,而公认的品相和味道,尤以澥浦的为上佳,要知道澥浦正面对着的就是在当地被称为的地标性“泥螺山”。澥浦黄泥螺,其圆锥体的薄薄半个壳子,周边镶嵌有一圈淡淡明亮边缘,俗称澥浦“金边”,个子不大,应该是黄泥螺中的“童子螺”,暂不论及做工如何,就其质地,唆在口中糯糯柔柔,咬下去却脆脆碎碎的,其碎粒,又是滑滑润润的。如果说吃泥螺是一种食的艺术,那么吃泥螺,还得有意有闲有心情,心急不行,何尝不是一种品的时光。
走过不少地方,口味早就被改变,川湘粤鲁,火锅炒菜,好的还是这一口,那是依旧还是家乡带有柴火灶的那缕味道。也见过吃过不少黄泥螺,有个大如玻璃弹珠的,有黝黑如包龙图脸谱的,不论是品相还是味道,总觉得还是不能与澥浦黄泥螺相提并论的。原先还有泥螺不上台面的一说,如今能端上一瓶“金边”黄泥螺,算你“来赛(有本事)”。面对一盆当今最靠近澥浦产地的黄泥螺,其实要说吃,虽说已到了吃的时令,可还不是最佳时节。五月份,黄泥螺初长成,可五月初,还是婴儿期,属于“童子鸡”阶段,味最美,而薄如蝉翼的壳会有些粘连,嘬一颗泥螺,柔和的酒香,撩人的海鲜,是品味,再用舌唆一唆(纯技术活),会有点溚壳,看来没有点涵养是吃不得的。好在满桌都是自己人,长辈跟前是孩子,孩子面前是家长,不装不端,二者之间贵在取其一个“真”字。舀一调羹在自己的碗里,手口并用,“吃相”就放一边去吧,毕竟“民以食为天”,吃到离“小时候”最相似的味道可有多不容易。
……
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依旧还有人在用我想要的方式想到了我,而且这些都是原本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别来无恙,最难得的还是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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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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