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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勒与索菲亚关于大学生跨学科学习的讨论

已有 771 次阅读 2024-8-27 11:06 |系统分类:教学心得

时代如滚滚洪流一直向前,沿途汇聚了不同的支流,河水量越来越大,水流也越来越急。

人类的知识体系亦如这种洪流,尤其是在近一两百年间急剧增长,造成了知识分类和融合的矛盾。没有人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得全部知识,而只能选取其中一个自己进行分析研究。

从哲学角度来看,知识的分科与分类必要且有效。在远古时期,知识是个统称,相互交融。到了哲学发展早期,人们已经把知识进行了基础分类,即使如此,古代的哲学家本身还可能是科学家。早期知识的简单分类并没有阻止人们在全方面的知识体系中去思考和探索。即便是到了大学阶段,在很长时间内,其作用更像是知识保存和传承,创造性很少,主要原因还是知识量不够大。

量变到质变,现代社会面对的是海量的知识体系,用知识的海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在知识的海洋中畅游很爽快,前提是得有很好的水性和体力,否则,游泳者(知识涉猎者)会在大海中茫然,丢失方向, 甚至被海水淹没。

如何解决这种知识体系“海量特征”与个人时间“有限特征”之间的矛盾,是现代人的一个难题。

果不其然,这个问题也难住了索菲亚。这次她又来到费勒的教育咨询所,专程来请教如何破解这个难题。

教育咨询所非常安静,费勒正在快速地浏览最新的教育信息。他的阅读模式属于信息捕捉型,不在意单个句子,而是以段落和页为单位,进行眼睛的信息扫描,寻找他认为最有价值的信息。这种信息搜集,能够保持其获得足够的最新思考。做咨询师最难的就是要获得足够大的信息库,只有这样才能应对咨询者的各种问题,甚至是难题和偏题。

索菲亚步入咨询所开门的瞬间,费勒也自动地抬起头。看到索菲亚再次来访,他赶紧起身迎接。一而再,再而三,像老朋友一般的感觉。

理论与实践要相结合。费勒其实从内心还是很钦佩像索菲亚这样的实践者。再好的理论和分析,如果没有实践,都是空中楼阁。在实践中,能让理论变得具象化,各种问题也才能应声而出。可以说,实践就是春风,只有闻到春风,问题的嫩牙才冒出土壤。所以,我们不能把在实践中出现的问题当做杂草,而是要把问题当做新生的幼苗那般呵护。问题就是解决问题的一部分,是成功的伴护。

费勒:“索菲亚,欢迎再次来访。距上次咨询一别也有半年时间了。你的学校目前运行得如何?”

索菲亚:“费勒,很不好意思,我再次来打搅你。我这一来,肯定预示着有新问题来讨教。”

费勒:“哈哈,索菲亚,瞧你说的。你要是不来,我这里就没生意了。你是客户,你是上帝。我求之不得。”

索菲亚:“也是,没有矛,就没有盾。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没有实践者,就没有靠理论生活的人。”

费勒知道这是索菲亚在开玩笑,回答道:“我们这是教育界的一体两面,都很伟大。这次你的问题是什么呢?”

索菲亚:“费勒,其实我的问题很单一,就是如何让本科生进行跨学科学习?”

费勒点点头,表示对这个问题的赞同:“索菲亚,你还真是找对人了。这个问题其实在我脑海中也想了很久。也烦扰了我很久。虽然没有完整的答案,但是心中有一些心得可以共享。如果没有解答你的问题,这次咨询,咱们免费。”

索菲亚:“费勒,瞧你说的,好像我的学校和基金会开不下去,连咨询费都付不起了。一码说一码,赚了我几次的咨询费,请客还是需要的。”

费勒:“没问题。”

索菲亚:“我先说说我的具体问题。学校按照和您咨询的方案,在课程设置和教学体系上做了充足的改革和实践。通过近几个月对学生的考察,以及对未来社会的思考,如何平衡学生知识的广度和深度是个难题。学分制决定了学生需要学习的知识总量是固定的。这必然涉及到知识结构的取舍。在实践中,我发现这很难。学习知识的目标是为了毕业之后的基础,学有所用是关键。”

费勒:“索菲亚,根据你的叙述,首先祝贺你们学校开张,并开始真正实践。但是,其中几个问题和基础概念,我们还是需要仔细探讨。首先探讨的就是这个学有所用。”

索菲亚:“随着时代的发展,目前家长们和社会越来越务实。时代的快节奏决定着毕业生要能尽快适应工作岗位,很多公司都缺乏耐心去对毕业生进行再次岗位系统能够培训。这就决定着毕业文凭和所学的知识要尽可能与社会接轨,也就是学有所用,否则连敲门砖都没有,更别提后续的再培训机会了。”

费勒:“对于你们的新学校,我还清晰地记得最初的创新热情。你不会因为半年的实践,就很快退回传统思路,把大学毕业证当做学生进入工作岗位的敲门砖吧。”

索菲亚:“费勒,你知道我的教育情怀和目标。通过实践后,我觉得既要-也要模式还是需要的。学校既要去创新,也要务实。二者还是需要进行平衡。”

费勒:“索菲亚,在创新这一点上,我当然相信你。在实践中,我当然也能理解你最现实的一些妥协。我也相信平衡的思路是最佳方案。但是,无论如何,如果教育嫁接在学有所用的思维上,可能就局限了教育的本质和对未来的潜在助力。我可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反而能够在不同的维度来表达一些观点。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忘记教育是为了成人,而不只是为了能够毕业后找工作,这叫欲速则不达。”

索菲亚:“费勒,感谢你的理解。毕竟我要支持运转一所新学校。如果第一届毕业生没有好出路,我们学校的声誉就会受损。你知道,现实社会有其具体的考量。”

费勒:“我完全理解。我的建议绝对没有任何较真的意思,也没有任何的不接地气,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我们只作为思维探索即可。毕竟,我开端就告诉你,没准今天你会失望,得不到你想要的最直接的答案。因为你的问题涉及到了具体执行层面,而这个是我最欠缺的部分。我还要反过来感谢你今天来讨论这个问题,让我的思维打开。反正说好,如果没有接受到我的良好建议,我也就不接受你的咨询费。公平合理,公正公开。”

索菲亚:“哈哈,一言为定。”

费勒:“从理论上讲,大学是培养成人成才的地方,这包括知识和人性两个方面。成人教育就是让学生们了解社会,做好进入社会前的心理准备和铺垫。而长才教育则是让他们拥有相当的知识体系来应对社会上的需求。这两者缺一不可。这又涉及大学教育中的策略,在知识体系中做取舍。这个知识体系不只是科学知识,还包括如何获得知识体系的能力,后者与前者相比同等重要。”

索菲亚:“费勒,这个道理我完全理解,在之前我们的对话中已经有过类似的交流。作为一个大学的实践者,我不光要面对教育理念的正确,还要面对作为个体的一个一个学生,建校之前我对理论上的讨论非常自信。但是,当我面对一个年轻洋溢的面庞和对未来的自信时,我对自己执行的教育理念反而有点退缩,就怕万一没跟上时代,耽误了同学们。”

费勒:“索菲亚,我理解你的心情。看来你还是需要先解决你的自信心问题。说实话,没有任何一种教育理念能够保证所有的同学们都能成功。这也是工业化大生产模式的教育体系的问题所在。集体培养模式最大的功绩是大批量培养出可用的人,少量会成为我们认可和定义的人才。其中,还会有一部分成为生产线的次品。教育体系不会为此负责,因为同样的体系,为什么那么多人可以成才。这些不成才的人肯定被归结为个体的原因。”

索菲亚:“费勒,你说的我认可。无论我的心学校如何创新,本质上依旧是工业化流程的模式。只不过,这个流程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因为我们采用了更多的个性化设置。对于大型学校,不会有人特别关注其中小部分学生的不成功。而对于招收学生数目很少的学生,几个不成才的学生就会很扎眼,也会对学生的教育体系形成负面冲击。”

费勒:“索菲亚,我记得这个问题之前涉及过。我倒是不用特别担心这个问题。对付工业化大生产模式的不合格率问题,学校可以采取灵活的模式。因为我们培养的人并不是一个模子。需要分类培养,甚至可以分类发放文聘。如果采取更为灵活的学分制,这个问题更可以解决。”

索菲亚:“我的思路偏离了一些。这确实也体现了我的一些不自信。好,我们回归更重要的话题。如何加强学生们的跨学科学习能力。”

费勒:“跨学科学习是时代的需求。其核心是要应用多种信息和技术了解决一个复杂问题。在跨学科学习之前,我们先要讨论跨学科合作。只有理解了在真实场景中的跨学科协作问题,才能进一步理解培养什么样的跨学科学习能力和策略。”

索菲亚:“愿闻其详。”

费勒:“跨学科协作其实是我们日常生活,换句话说是现实工作中必须要拥有的能力。通俗地翻译一下,就是团队合作能力。集成大家的优势,共同完成一个任务。别说是人类社会,就是在蚂蚁、蜜蜂等这种昆虫社会也需要。那么多蚂蚁各司其职,分工合作来筑造一个大型的蚂蚁窝,维持其运转。这是典型的跨学科协作的典范。具体到人类社会,那就更是如此。再具体到你的建校过程,就会发现这种合作能力的重要性。我们把眼光在回溯到最近的AI创建过程。AI是典型的跨学科协作的成国,包括数学、计算机、信息学、微电子、工程学、金融等等各方面人才的通力合作。初始人员几乎都是个领域的大牛,强强合作,才造就了后期的AI迭代升级,引领新的信息革命浪潮。”

索菲亚:“这个道理我懂,因为只有合作,才能完成复杂体系。在这个合作团队中,有些人懂技术,有些人懂财务,有些人懂管理。其中,管理这的作用很大,因为他能把复杂任务分解,并推进执行。”

费勒:“确实如此。但是,如果对于建造原子弹这种大工程,简单的管理就无法胜任了。”

索菲亚:“你是指电影《奥本海默》?”

费勒:“对呀,这部电影其实对于理解跨学科工程更有帮助。对于这种高端问题,需要的不仅仅是管理才能,而还需要有坚实的和最前沿的科学知识,只有这样他才能和这些高端科学家对话,并及时制定和调节思路。造原子蛋不是建造房子,建好图纸,之后交给工程队,组织工人开干就可以。而是需要大量的现场信息交流。奥本刚好具有这样的科学和组织才能。他才知道造一个小镇来满足科学家的需求。他才能切中科学家的思维和情感要害,劝服他们来到偏僻的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一起工作。可以说,奥本海默的跨学科能力,是顺利造出原子弹的最关键因素之一。”

索菲亚:“我对这部电影和奥本海默的印象也很深刻。但是显然,我的学校培养不出奥本这样的天才,这种天才也很难通过工业化模式才来培养。”

费勒:“学校的作用不是来培养天才,确实,天才真的很难通过普通教育来寻找出。但是,至少,学校的培养不能泯灭天才和浪费天才。即使,在本科阶段,无法识别出这些天才,也至少要让他们还没有显示天才能力前能够顺利通过大学教育。”

索菲亚:“此话怎讲?”

费勒:“最起码也是要给予他们充足的关怀和足够的知识储备,同时确保其持续学习的热忱。”

索菲亚:“上面这条建议,我还是能够确保学校达到的。尤其是我们这种人数偏少的学校,能够保障对他们的个人关怀。”

费勒:“这很好。”

索菲亚:“现在的重点是,如果不是以培养天才为目的,而是以培养构成天才效果的群体为目的,该如何平衡?”

费勒:“你的意思还是用群体效应来替代个别天才?”

索菲亚:“我应该是这个意思。与其期盼某一位天才的出现,还不如期盼多培养所需的各类人才为佳。即使有奥本,没有其他科学家和管理者的支持,他也无法成功。”

费勒:“这是一种务实的思路。培养多种类人才。有了基础目标,再去思考跨学科培养模式就更好讨论。”

索菲亚:“那就是基于多种类人才培养的跨学科模式构建”

费勒:“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好题目。那么我们在思考第二个基础问题,知识体系到底长什么样?”

索菲亚:“在我们的教育体系中,无外乎广度和深度的平衡。这一点我还是思考过的。”

费勒:“BINGO ! 知识的广度和深度构建成一个梯形。这个梯形下部宽,上部窄,代表知识的广度。梯形的高就是知识的深度。随着知识(高度)深度的增加,必然会引起知识的广度变窄。也就是说,在统计意义上,大部分的大学生在有限的时间内学习知识的信息量是相对固定的,这基本上由其GPA总数控制。在这个大前提下,他们所学的知识深度和宽度必然会成反比。”

索菲亚:“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同时在广度和深度上耕耘的学生非常少,大部分学生都达不到。”

费勒:“是这样。其实,目前所有模式都符合这个梯形模式。只不过不同的大学在这个梯形中所处的位置稍有偏差。用拓扑的观点,任何大学的可成设置其本质模型都是一样的。”

索菲亚:“你这么一说,我有些思路了。也就是说哪怕传统大学的教育模式,本质上也具有广度和深度的平衡特征。”

费勒:“那当然。知识分类分为两个层次,在学科层面上,大类分为数理化天地生等等。在具体学科内部,其实又可以在细分。比如,数学就可以分为理论数学和应用数学等等。与之对应的跨学科学习也就分为两个层次。在学科层面就是把不同学科的知识都学一点。在学科内部,就是把相应的基础实质都学一些。比如对于数学来说,会同时设计理论数学和应用数学两个层面。”

索菲亚:“在获得知识的广度和深度方面,到底那种模式最好?”

费勒:“有些学校坚信要打好底子,学习的深度要优于学习的广度。与其在不同学科上蜻蜓点水,不如在深度上深挖,这是某一类人才的必要条件。但是,有些学校会倾向于丧失一定的难度,为拓宽知识的宽度。也就是让每一门课程的授课时长缩短,压低难度,从而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让学生学习更多的知识种类。”

索菲亚:“这两种模式有优劣吗?”

费勒:“这当然没有优劣,因为其拓扑模式本质上一致的。只不过是设定的参数有差别而已。这两种模式所对应的人才培养目标会有所不同,而且会强烈地影响这些学生的后续发展思路。”

索菲亚:“那就请你再细细讲讲这两种模式都适合培养什么样的人才?”

费勒:“对于第一种强调深度的模式,适合天赋比较高的学生。这种教育模型培养出来的学生适合在某一专业领域去深度耕耘,成为专家。但是,这并不是说这些学生没受到跨学科教育的影响。同时,本科生教育只是高等教育体系的一个初级阶段,之后还有硕士、研究生、以及博士后的学习与工作过程。很多人会在研究生学习阶段,完成知识领域的进一步拓宽,完善知识的深度与宽度的平衡。我们可以把这种模式形象地比喻成两条腿走路的模式。一步一步地稳稳往前迈进。应该说,这种模式是很多传统大学所采用的模式。”

索菲亚:“比如清华和北大这样的传统名校?”

费勒:“这两所学校确实可以作为某种代表,合肥科大也大体符合这种模式。”

索菲亚:“那么这些传统名校有无在思考跨学科教学模式?”

费勒:“我之前说了,没有任何一所大学的教育模式是单一考虑深度和广度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这些传统大学当然也在增强学习深度的同时会加强广度,实现跨学科学习。只不过要求会更高。”

索菲亚:“能否句一些实例,来加以说明。”

费勒:“那我就举南方科技大学的某些做法来加以说明,更体现新型研究型大学的教育模式。在广度上,从大一开始,不分专业,会让学生在生物、计算机、物理、数学等领域广泛学习基础知识。实现跨学科和广度的第一步。从大二开始,学生们就可以去不同教授的实验室去参加科研,很多同学会选择完全不同的领域进行交叉。比如,学习数学的同学,可以参加生物医学和化学系的项目,帮助去建立数学模型。同时,通过这个科研项目来带动其知识面的拓宽。完成跨学科思维的建立和跨学科知识的学习与融合。”

索菲亚:“我承认这是一种很好的平衡深度与广度的跨学习方式。但是对于其他的跨专业的学习方式,是否考虑增加知识广度和减少难度?”

费勒:“这就是我要提及的第二种模式及其培养的人才目标。比如,最近比较火的创新设计专业。这个专业突出的是创新本身,而创新就不能只从一个固定的方向持续输出,而是需要很多不同学科的充分交融。这里强调的是知识宽度,而不是单一学科的深度。但是,我们并不能说依据这种模式培养的学生就不能去做科学家。事实上,这些学生具有很强的创新思维。很多教授很喜欢具有创新思维的学生。关键是,这些学生在研究生阶段,必须要踏实下来,完成知识深度的探索。如果只有只是广度和创新思维,而缺乏知识深度,并不能真正实现最终的创新。如果思维只是漂浮在创新概念本身,或者创新思维太过活跃,也往往无法真正实现科研探索过程。”

索菲亚:“你这是举的科研例子。在工程管理上,是否就可以避开这种深度的需求?当然,我们并不能以奥本这种科学家为模型。”

费勒:“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就是目前所谓的本科,不能完全理解为高等教育的全部,事实上,本科学习必须与研究生学习放在一起去考虑。完全靠本科文凭就能胜任很多高端任务的岗位很是稀缺。大部分还是需要有研究生经验的学生。因此,本科教育职能看作高等教育的初始部分。”

索菲亚:“这个我也深有同感。很多家长觉得上了大学就可以万事无忧,就可以飞黄腾达,就可以学到头了,这个观念在新时代确实应该有些改变了。”

费勒:“如果把本科和研究省教育放在一起考虑,我们就会发现事情可能会平衡些。教育也会更从容些。如果本科教育注重宽度,侧重创新思维,在研究生阶段额有的放矢,可针对性地增加学习深度。如果在本科侧重学习深度,则基础扎实,一步一个脚印,在研究生阶段,通过扩展学习宽度,以问题为导向,引入多学科思维,完成创新。事实上,这两条路都走得通。都有成功的案例,也都有失败的情况。”

索菲亚:“如果把本科和研究生教育贯通思考,这两种模式确实会最终合二为一。因为真正的创新必须二者兼备,缺一不可。”

费勒:“索菲亚,你的理解很到位。先有深度,再有宽度,就像人走路的样子。一步一步去拓宽,逐步去融合。先有宽度,后有深度,就像在双腿并拢向前蹦的样子,也能达到终点。”

索菲亚:“费勒,听你这么分析,我心中的压力就小了很多。我更倾向于从知识的宽度开始。这样才能最清楚自己喜欢的方向,然后再深度学习。但是,先有深度的学习方式自然也有其道理,而且是传统模式的精华所在。只是,在未来社会,当基础知识很容易获得的时候,创新思想可能会起到更加重要的作用。”

费勒:“索菲亚,你这又涉及到面对未来的创新思维。未来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我们当然不能想当然。创新固然重要,但是,创新依旧来不得半点马虎,创新要实实在在,需要很深的知识融合。一句话,知识的深度和广度都需要,缺一不可。如果我们只过渡强调本科教育的特色,而忽视教育的长期性和创新的复杂性,就会陷入表面功夫。”

索菲亚:“我同意这个观点,无论是哪种模式,在本科阶段都要让学生理解上述的复杂性。无论是从哪个点出发,其终点都是一样的,就是达到知识深度与广度的和谐统一。当然,这需要时间的积累,这需要跳出本科的独立视角,把思维放在本科和研究生教育这个统一的框架中来。”

费勒:“索菲亚,你总结得很好。这基本上是我的意思。条条大路通罗马。没有哪一种教育模式是最优的。持续学习能力才是真正平衡知识深度和广度的良方。”

索菲亚:“培养持续学习能力是面对未来教育的精髓。未来在变,作为大学的管理者忧心忡忡。”

费勒:“在知识领域,我们会发现,越是基础的,越是日久弥新。而时髦的知识没有经历过检验,未来的非确定性更大。这就有点像用于航天工程中的技术和器件。一般情况,新器件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甚至不用,因为没有工程上的检验。容不得出纰漏。在知识的流行领域,就比如目前最火的AI领域,大家如果只看到其火爆的一面,而忽视其发展过程中几十年的基础知识积累,尤其是数据算法和芯片与计算能力的发展,那对AI的理解肯定会出现偏差,没有抓住AI的精髓。仓促上马一些和AI相关的跨学科融合教育,比如把一些数学、计算机、生物、神经科学等领域的知识柔和起来,来快速形成所谓的AI专业,然后就开始教学生,这种做法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这是典型的只看皮毛,不知其内部结构的思路。你会觉得这样培养出来的AI工程师,能够去继续创新AI领域?显然不能。没有深厚的数学功底,就不可能创新更好的算法。没有坚实的理工科背景,就不可能造出更好的光刻机和芯片。”

索菲亚:“费勒,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本科生的跨学科学习只是学习过中一个片段。我们不能强求,在本科阶段就能掌握所有的知识,并构建知识体系。在有限的时间内,即便是跨学科学习,我们把精力学习投入到各个基础的学科,以便面对未来,还是投入到比较流行的专业,让学生毕业可以快速地找到工作,这是个战略问题。”

费勒:“总的说来,我并不提倡二元对立。就上面的问题来说亦是如此。最好的教育模式应该是一种混搭的模式。”

索菲亚:“那不又成了既要也要还要的模式吗?”

费勒:“索菲亚,从你的角度来看,还真是这种模式。从我的角度来看,我更倾向于这种一种平衡模式。这和吃饭一个道理,肉菜混搭,营养均衡,才能长久发展。对于学生来说,这是对他们收益最好的一种教育模式。任何单一的教育思路都不能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索菲亚:“那如何才能保障知识宽度和深度的统一呢?”

费勒:“我觉得不能用统一的方式来决定整个学校所有课程的授课模式。这反而忽略了不同学科的特性。有的学科需要深度,有的学科则可以增加广度。这需要很好的设计。一刀切的思路虽然简单,也节省资源,但是,会让学生觉得学习就是这样一种模式。四年的潜移默化非常重要。如果让学生这看到深度,就有可能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学生无法创新。而且,在没有进入科研以及对专业的深入理解前,深入学习会让学生迷失。但是,如果让学生觉得创新就只是通过学科的跨界才能实现,这就又是一种误区。创新的模式有很多种,跨界学习和创新只是其中一种模式而已。并不是未来创新的唯一模式。”

索菲亚:“你这倒是说到了实际情况。甄别每一门课很重要,但是要花费更多的工作量。”

费勒:“对于每个学生来说,我们期待他们四年下来到底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素质?在我心目中,应该是具有某种开放式的学习思路。也可以说是具有持续学习能力的另外一种说法。”

索菲亚:“费勒,请你具体说说。”

费勒:“真正具有全面跨学科能力,且面面俱到的人是稀少的,很多时候并不是教育就能教育出来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首先要有自己的基本盘,这就是要在某些知识领域具有一定的深度学习的经历,对某些知识掌握的要比别人好。同时,他们还要有求知欲,就像章鱼一样,能够伸出触角去探索其他知识领域。”

索菲亚:“那就是说,在实践中,对学生的引导还是必要的。”

费勒:“那是当然。教育要发挥学生的学习能动性,但是也绝不是放任自流。自己想什么就学什么,这样会让整个的学习体系显得凌乱。在没有学习知识体系前,按照自己喜好选择课程,最大可能就是不能构建合理的知识体系。”

索菲亚:“那如何处理学生的自主学习和学校的框架式引领?”

费勒哈哈一笑:“索菲亚,你这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在学习体系中,学校有责任和义务帮助学生,引领学生去构建。在一些时候,强制性学习也是必须的。但是,如果能发挥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图书馆、课外创新团体等等都是课堂学习的外延。大学四年,如果只注重课堂的那些学习时间,只学习获得GPA的知识,就会丢失了宝贵的自我学习过程和拓展视野的机会。很多时候,自我学习是拓宽知识面的最佳途径。”

索菲亚:“这个我也同意。只要是过来人都会明白,真正工作后,大学四年里学的知识远远不够,大部分现形应用的知识都需要大学毕业后继续自主学习来获得。如果在本科阶段,学生们就能理解自我学习的重要性,就不会有所谓知识跨度和广度的区别。”

费勒:“这个就需要你们学校去引导了。大部分学校在这方面做得并不好,让太多的学生去特别关注GPA。通过我的观察,我对你们学校还是有信心的。比如,上次计划的和校外企业的联合项目教学和公关,就是非常好的理论与实践结合的模式,让学生体会到一个创新项目从发芽到结果实的全过程。去理解解决问题实际需要多学科的融合。但是,还是同样一个观点,别走极端。对于真正的大型项目,靠一个人的跨学科能力是无法实现的,更多时候是需要不同专业来协同工作,同时这些专业人士互相之间又能沟通,有跨学科交流的能力。”

索菲亚:“谢谢费勒博士,我觉得你建议的精髓就是平衡。不能用同样一种思路去一刀切所有的事情,这是一种偷懒的思路。我们需要针对不同的学科进行调整,对于不同的学生,既要让他们有自己的特长学科,进行深度学习,同时也要让他们有学习的广度,能够和不同学科交流,产生跨学科的协同创新的能力。如果所有人都面面俱到,看似是跨学科,可能又走了单一教育的思路。只不过,按照这种平衡模式,学校需要注入更多资源和精力。就怕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

费勒:“那就尽量保持招生人数。工业化大生产的教育模式,目的就是要减少教育成本。我们目前所讨论的这些教育模式本质上还是在大工业教育模式的框架下,本质上没变,就当然会考虑成本问题。但凡招生人数上升,不采用大工业教育思路,教育资源就会不够,这是现实。所以对于教育者,内心要理智。创新很难,未来也不确定,以固定的思维模式,去迎合未来,未必成功。即使投入很多资源去做教育创新,如果不能接受未来教育的复杂性,用简单的思维方式是去处理,一定不是最好的思维。”

索菲亚:“教育体系确实是复杂体系。我同意你的观点,教育不是用一个模子就能胜任的。今天的讨论,虽然让复杂性给教育体系增加了模糊性,但是,恰恰是这种模糊性,才是教育的本质。这反而给学生留有各种自我发展的空间。本科教育只是他们人生中的一步而已。给与他们基础,给与他们开放性,激发他们对未来世界的热情,建立他们持续自我学习的能力。”

费勒:“如果真要能抓住这个精髓,跨学科教育就不会是问题。任何一个有良心的教育,无论是哪种模式,其实都会产生人才。未来都需要。有时候,教育体系要放下自己的骄傲,好像是因为教育体系才培养出人才。教育体系固然重要,但是我们要把它当做一个平台,是学生在这个平台上发挥,去发掘自己的能力。”

索菲亚:“难道,你这是在说以学生为中心的发展模式?让学生自我选择跨学科的组合?”

费勒:“索菲亚,你要是这么说,今天我的咨询费就不用收了。”

索菲亚:“哈哈,费勒博士,我这是开玩笑。和你讨论了几次,我掌握了你的整体逻辑。我都可以应聘你们咨询所的咨询师职位了。”

费勒:“什么秘密?”

索菲亚:“平衡,不偏激。在你看来,无论是以学校为中心,还是以学生为中心都不是最完美的。而平衡二者,看似不完美,其实是最佳的选择方式。”

费勒:“哈哈,你这是要抢我的饭碗。看来,今天收咨询费还是必须的。为今天的讨论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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