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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草

    Google将约翰·詹姆斯·奥杜邦的鸟类插图作为首页logo图标，确实让国人惊艳一回。赞叹之余不禁反躬自问，这不是最传统的花鸟画吗？怎么让美国人抢了风头？其实，奥杜邦的绘画早为国人作为插图反复征引，但缺少系统介绍，今年出版的几本新书，让奥杜邦步入了国人的视线。

    奥杜邦是位17世纪18世纪之交的画家，法国人生于海地的私生子，18岁移民美国后，在美洲大陆的旷野中写生素描，他的事业全然荒废破产，只能靠妻子做家庭教师的收入过活。达尔文描绘他的衣服粗糙简单，蓬首垢面，就如同他的鸟类标本，更有人描述他披着野人的长发，穿着狼皮大衣，代表了新大陆的野性与狂放。但他绘制的动物，却如夏日凉风，清新秀丽：啄木鸟捉虫让食，母鸟劬劳；伯劳鸟凶狠残暴，将小动物杀害暴尸树梢；乌鸦喜鹊为玉米捉虫，人情味十足。水彩绘画技巧和精细的层次臻于完美，画工卓绝，还综合了油画等其他风格，更具质感，血肉如生。他每幅作品都要事先花大量的时间来研究鸟兽实际的生存环境、捕食和运动姿态，也适度地戏剧化和美化处理。限于当时的条件，奥杜邦在绘制飞鸟的时候，用捕杀的手段，将飞鸟制成标本，再摆姿势写生。与同时代鸟类学家的死板标本不同，奥杜邦的标本铁丝支架相当讲究，因而姿态也更接近自然。由于他的捕杀，象牙喙啄木鸟一度消失，因而被人诟病。

    好在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奥杜邦成为后世环境与野生动物保护的代名词，以奥杜邦命名的“奥杜邦国际AudubonI nternational”在2009年甚至为中国天津生态城建设保驾护航。类似的奥杜邦团体乃以十数。2006年纽约历史协会举办过“奥杜邦鸟类专题画展”。在2005年，象牙喙啄木鸟在阿肯色州又重新被奥杜邦协会发现，可见奥杜邦播种的是希望。在译林出版社2010年出版的伊坂幸太郎的推理小说《奥杜邦的祈祷》中，主人公来到封闭了一百多年的小岛，奥杜邦的《美国鸟类图鉴》里描绘过，灭绝了多年的旅鸽重现岛上。

    奥杜邦的杰作有两部，《美国鸟类图鉴》和《北美四足动物》，2011年以《飞鸟天堂》和《走兽天下》的书名在北大出版社出版。《飞鸟天堂》共有435幅手绘的鸟类图画。这些图片的原稿在英国由技艺高超的雕刻师哈维尔翻刻成铜版，原本的尺寸非常巨大，宽66厘米，高98厘米，是有史以来最大最重最精美的图书。最初印刷出来的200本被抢购一空。2010年，其中一本作为古董，拍卖价格超过了700万英镑。而今的中文版尺寸缩小，价格自然亲民。《走兽天下》是奥杜邦去世后，由奥杜邦的儿子与助手补充完成的。文字说明由奥杜邦的老友以及合作者比兹曼撰写。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三次引用奥杜邦的描绘，19世纪的科学术语在现在看来略显晦涩，北大出版社根据今天的专业书籍为这两部书重新撰写了文字说明。

    奥杜邦的水彩铺陈，使其酷似中国古典绘画，尤其是从徐黄到宋徽宗工致妍丽的宫体花鸟画。从一开始，中国的绘画就并非取自天然，具体到花鸟画，是借绘画表现富丽堂皇的贵族气质，以及珍禽异卉入我彀中的炫耀。工稳而非生动更非粗犷，成为宫体画的内蕴。清代郎世宁能够出版《视学》引进西方透视，却难以将荒野写生的传统带入宫廷。民间绘画孕育了齐白石这样的大师，草虫鸟兽纤毫毕致，其色彩大红大绿，不脱年画风格。当代的工笔花鸟，如俞致贞、喻继高等大家，全袭此传统，瘦金体题款也分毫不差，描金的绚丽风格又超过了年画。当年奥杜邦野性的绘画，是18世纪西方沙龙最时尚的装饰。而钟情自然的画家，在中国这个以伦理人情奠基的社会中，难以找到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