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weiyin2009的个人博客分享 http://blog.sciencenet.cn/u/liweiyin2009

博文

《父亲的荣耀》(译文连载 三十二)

已有 3881 次阅读 2012-7-18 09:56 |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office, style, 连载, 我的母亲

第二天早上,我的母亲,坐在厨房的一张桌子旁边,草拟一张委托购物的清单,也就是说,那是一些要父亲到村子里去采买的东西。

“野小子,”父亲对我说:“拿上你的袋子,你得和我一起去。清单很长,我拿不了!不是因为重,是体积太大。我想带上枪;我发现有一只鹰总在托费夫人的饲养场上方转悠。要是我们今天上看见这只鹰,我们在经过时得和它说上两句话!”

清单列完了,父亲大声念了一遍。可是母亲在从储物间里取出山鹑,把它们放在桌子上时,父亲紧张地问了:

“你想干什么?”

“我要拔毛,清洗内脏,晚上我们烤着吃。”

“太糟糕了!这不是飞鸟,这是猎物!是多特别的猎物啊!我们明天吃,今天吃是犯罪!再说,”他说:“我有个想法。我非常想把它们带去给蒙德巴贝龙看看。再没有这样的机会去请教了,他是个老猎手,知道得比自然工作者知道的还多。”

他把两只鸟用他的皮带拴上,再背上他的枪。

我们高高兴兴地出发了。我提着三个空袋子,他在我的前面迈着大步,一边用目光考察着路边呈阶梯状的橄榄树园地。我们看见了一群麻雀,可是猎杀者看不上这些小鸟。

我很高兴跟着他,对他的每个行动都怀着巨大的热情,不过我竭力控制不显露这种虚荣心,我害怕挨骂。

在那个时代,一张照片是一件了不起的物证,给童年,参军,结婚或出国旅游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可是,在一张类似明信片之类的卡片上,我们看见了阿奴先生,他微笑着,挺着胸膛,左手里握着钓竿,右手高高举起,提着一条带刺的鱼的尾巴。

吃饭时,我的父亲描述着那张得意洋洋的卡片,结论是:

“他似乎对这样一张杰作非常满意,我倒愿意接受这点,可是这是一张和鱼一起 照的照片!尊严何在!从各个方面来说,虚荣心是最最无聊的!”

他没有攻击,而是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微笑,破坏了我对阿奴先生的赏识: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去拜访蒙德巴贝龙是为了科学求知。

我们到了一个低矮的小农场,著名的蒙在那里居住。农场是一片没有种上庄稼的田野,长着24棵橄榄树,自由疯长,就像一对巨大的灌木丛,因为蒙从来不进行修剪。

在他的门前,一颗桑树下面,他骑坐在一条长凳上,在一个胶桶里,浸泡着一些细木棍。他抬起了头:他的蓬乱的浓密的白发垂下来,和长胡子混在了一起,胡子的一侧是白的,另一侧在嘴边,被烟蒂烧成了黄色。

他的黑眼睛灼灼逼人,多毛的手上黄斑点点。

他看见了山鹑,站起身,走过来,嘴巴张着。

“圣母玛利亚!”他喊道:“谁卖给你的这东西?”

父亲露出微微一笑:

“这玩意儿就花了我两声枪响。”

“一对儿?”蒙怀疑地问:“两只山鹑?”

“是啊,”父亲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捋了一下他的黑胡须。

“在哪儿?”

“在Lancelot 山谷,就在山崖下面,在Passe-Temps那一侧。”

蒙拿起了山鹑,掂量着。

“最让人吃惊的是”他说:“您居然找到了它们。”

“为什么怎么说?”

“因为这些动物,就是在空中死了,还能继续飞行五六百米”

“这个小子在山崖上,是他看见它们掉下来的。”

“太棒了,神小子,”蒙对我说:“找一天,我带你一起去打猎。”

他宣称,就像是一条规则:

“人在没有狗的时候,必须有孩子。”

接着,父亲就山鹑提出了上千个问题,他们的起源,他们的习性,接近它们的难度,它们的飞行速度。

从这些问题和蒙老头的回答中,可以清晰地得出结论,一次射下两个山鹑不说不是不可能的,至少也是极难得的。那是一个特别的《大枪》。

这些问题都得到解答后,我们离开了蒙(他开始向我们讲述他的辉煌成就,他的自豪感,这让我们想起了阿奴先生),下坡走向村子。

父亲把清单递给杂货店老板。小店里已经有了大约56名顾客。老板手里拿着清单,眼睛就盯着飞禽,喊着:“松鸡!”

父亲让他回过神来,对他说了些关于山鹑的存在和习性的话。老板建议称一下重量:父亲很高兴地采纳了。称重就在全体顾客眼前进行。

老板要求非常精确,最大的一只重有1530克,另一只1260克,。一位穿着干干净净的老太太(神甫先生的女佣)建议在把山鹑上烤串和放到火上之前,先在山鹑里面塞上三趾树懒肉丁:旋转烤肉串必须一步步来,至少转三次。对于这样宝贵的建议,她开价要求允许给她一根尾巴上的羽毛,这根羽毛可以装饰一位邦尼首脑的帽子,而所有后来的顾客都带着敬意望着这位猎杀了如此美丽猎物的猎手。

我们把清单留给了老板,老板会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和包装好。我的父亲对我说:“应该去打听一下凡桑先生。”

凡桑先生是政府的档案管理员,也是于勒姨夫的一个朋友:他在这里出生,他正在村子里度假,。

可是在街上我们遇到了邮差,他本人在Allauch大地打猎。他把我们截住了,我看见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抚摸山鹑的脖子,觉得非常惊讶。

“就咱们之间说话,”他压低声音说:“您设了个陷阱?”

“一辈子没有干过!”我父亲说:“这不过是双枪,我幸运地成功完成了《王牌射击》。”

可是那位邮差对这样的打猎感到妒忌,他一直在摸飞禽的脖子,找寻伤口。于是,我的父亲把羽毛翻起,给他展示了致命的伤口,对方以一种质疑的态度审视着。之后,父亲对他说了抢号,子弹好,距离,时间和地点。最后,他消除了他的妒忌心,认可了这件壮举。

“先生,”他说“我向您敬礼。对这种动物,我追寻两年了:我向它们射击了五次,可是我只收获了四根羽毛!请允许我握握您的手!”

可是村子里的孩子们聚在了一起,大声地赞美着。

到了小广场,我们碰见了神甫先生。他在喷泉旁边读他的祈祷书,一边听着他的水罐里的声音,等着罐子里水满。

等我们这一群人到了之后,他抬起了头,像对所有的人都友好一样,他对着父亲微笑,用一种快乐的嗓音说:

“先生,如果这些山鹑不是从市场买来的,请允许我向您道喜!”

这是第一次,我看见父亲面对他的隐蔽的敌人。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父亲极有礼貌地回答:

“这些鸟来自Lancelot 山谷,神甫先生。”

“我极少见到如此美丽的,”神甫先生说:“我倾向于这样想,是圣· 于贝与您同在!”

“伟大的圣·于贝,还有我的12号枪!”

“还有您的机灵 !” 神甫先生说:“您在那里有一个老男人,一个两年的小鸡------ 我的父亲曾经是一位伟大的猎手,这就是为什么我对这些很了解。这类松鸡不是Caccabis Ruffa ,它们的个头儿要小得多。这些是Caccabis Saxatilis 也就是石岩松鸡,换言之,是希腊松鸡,在普罗旺斯,人们称他为山鹑。

“这个名字是从哪里来的?”父亲问。

“好吧,”神父说:“我对您仿佛很有学问,其实我应该向您坦白,我的这点浅知是刚学来的。出于好奇,我翻阅了我的词源学。我十分高兴,因为我对这个问题感到兴趣。我的字典告诉我,这个法文字,bartavelle中文译名山鹑--译者注)来自一个古老的普罗旺斯的词(bartavelo), 含义是一把大锁。这种鸟还因为它的叫声而得名,它的叫声,听上去有点刺耳。不过,根据我的卑微的观点,这个解释并不完全令人满意,我准备去向市政府的议事司督先生请教,明天他将在本堂神甫家参加午餐讨论会,如果他说了什么有用的东西,我会十分高兴地转告您。对不起,我的罐子满了,时钟在召唤我了。”

他彬彬有礼地起身,掀了掀他戴的教士黑帽,我的父亲也起身,掀了掀他的鸭舌帽。神甫先生拿起他的水罐,走了。

    孩子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们去到凡桑先生家:我们被告知,他在城里,第二天才回来。可是,父亲还是满村子地找他,为了问他玩滚球的事,他甚至去了俱乐部,问大家有没有看见他,而大家就看着山鹑,毫不掩饰他们的好奇,不惜打断了他们的聚会,赞美,掂分量,,问这问那。父亲回答了足有两百个问题,就是没有一个涉及到是Caccabis Ruffa 还是Caccabis Saxatilis

最后,他表示非常愿意,作为普遍的要求,他愿意表演一下《王牌射击》,特别提到要注意为第二枪顶住枪身的《反击》。这种技术性的解释幸亏被教堂的钟声截住,说明已到中午时刻,否则会拖到晚上。

当我们到杂货店去取购物袋时,又遇到了神甫先生。他带来了一个照相机,照相机的外形,尺寸和华丽的外表都和铺设的道路相配。

他走过来,总是带着微笑,开口说:

“如果不觉得打扰的话,我愿意为这样一次伟大的成就留个永久的纪念。”

“那不过就是一次碰巧,”父亲谦虚地回答:“值不得这样的荣耀。”

“值得,值得!我非常高兴能摄取这张照片,这将是今年大假期中一个愉快的留念。”

父亲顺从地应对了这个要求:他向我表示他不很情愿,但是不敢太无礼。于是,他把枪斜支在地上,左手握着枪身,右臂围住我的肩膀。神甫先生望了我们一眼,眼睛眯起:然后走过来,转动山鹑(它们一直挂在腰带上),让它们腹部的花纹见证更明显。

最后,他往后倒退了四步,大照相机放在腰带上,低下头,喊着:

“别动!”

我听见了一声像开锁一样的一声响,神甫先生数着:

“一,二,三,谢谢!”

“我们住在Bellons ,”父亲说,:“在新巴斯缇特。”

“我知道,我知道!”神甫先生说。

然后接着说:

“因为我没有机会经常去拜访你们,我会委托您的姐夫先生把照片给你们带去,他经常来和我们对话。再见,再一次表示我的祝贺!”

他,有礼地,友好地,微笑着,带着我一辈子都想学的情感,走了,这也让我明白了这种虚伪的社交表现有多危险。

当我们转出小广场,父亲对我说:

“我们这是在一个小村子里:拒绝是很不好的:就算这或许是他的希望,为了指控我们,还有,也许是出于宗教的派性。可是我们比他更虚伪来着!”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380104-593275.html

上一篇:《父亲的荣耀》(译文连载 三十一)
下一篇:《译文连载》(译文连载 完)
收藏 IP: 123.122.101.*| 热度|

0

该博文允许注册用户评论 请点击登录 评论 (0 个评论)

数据加载中...
扫一扫,分享此博文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5-1 04:00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