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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荣耀》(译文连载 三十)

已有 3476 次阅读 2012-7-16 13:16 |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style, 连载

我决定,首先必须弄清方向。我的父亲教我上百遍:《如果你注视着上升的太阳,正面对着它,那么你的背后就是夕阳下山的地方。你的左边是北,而右边,就是南方。再也没有这么简单的事了。》

是啊,非常简单,可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在哪儿呢?我望着太阳。已经偏离了天空的正中央,我于是知道已经过了中午,所以我很容易发现它山的方向。

我转过身,背对着它,我胸有成竹地大声喊:“我的右边是南,左面是北。”

这之后,我发现,没有基准点,那点知识什么用处也没有。我的家是在这个方向吗?这些遭天咀咒的冲沟,已经让我转了多少趟了------ 我彻底地感到绝望,信心受到深深的打击,我决定找别的办法。

我开就像牧羊人那样,用手腕敲打屁股,再石头。在这块高台上,可以找到特别扁平的砾石,大大小小,各种各样。在空中,砾石以各种形式自由旋转。我使用我最好的投掷技术,它们飞的一个比一个远。第十块砾石砸中的是一棵刺柏,搅动了一条特别令人瞩目的蜥蜴,它和我的手臂一样长----- 它弹出时就像一块长长的绿宝石,然后消失在了刺柏的叶从里----- 我向着那里跑去,每只手里都攥着一块小石头。为了恐吓蜥蜴,我扔出了第一块。就在同一时刻,我看见,从那堆密实的叶丛里跳出了一个特别的家伙,大得像一只地里的田鼠,离树边也就5米远,正准备落到一块大石板上:它在那里也就停了不到半秒钟,我正好还来得及看清楚,它活像一只不点小的袋鼠:黑色的后爪特别长,像母鸡的一样光滑,身子则披上了一层白色毛皮,耳朵直挺挺地竖着。我认出这个东西叫跳鼠,因为于勒姨夫对我描述过。它再次蹦跳,身轻如燕,三下就够到了一堆矮小的胭脂虫栎。我白使了劲:它不见了,就在我寻找时,我发现了一个锥形小茅屋类的东西,用平板石头砌成,建造得特别到位。每一个圈梁都围着中心,有手指那么宽,一直整齐排列到顶,圆圈逐层减小,直到最后重合。重合处有汤盆那么大小的洞,上面用一块漂亮的平石板盖住。这个庇护所唤醒了我对我可怜的处境的认知:太阳已经向地平线落下去,这个模样的茅草屋也许会救我的命----- 

我没有立刻进去:人人都知道,在草原里,一个废弃的棚屋里有时会藏着印第安部落的苏人或者是城市里的流氓,他们的战斧放在阴暗处,时刻准备挥向过于自信的游客----- 另一方面,还可能会碰到一条蛇,一些分泌毒液的蜘蛛或者是沙土里的大蝎子,他们会发着嘘嘘声像你的脸扑来------ 

在入口处,我捅进一棵松树树枝,向四处搅动,避免可能遇到的威胁。回应我的只有寂静。透过一个小洞,我观察着小屋的内部。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地上的一个干草床垫,应该是有一个猎人在上面睡过觉。

我钻进了小屋,感觉又清凉又安全。在里面,至少,我可以不在露天过夜,不会受到美洲狮或者美洲豹的攻击,可是我还是觉得心神不宁,因为进口处没门!------ 我就产生了一个用平石头堆起,把洞堵上,做一面墙的想法,这样可以在万一到侵害时派上用处。这样,我就不再是一个骑手,不再模仿印第安武士,我立刻鼓起勇气,做一会鲁宾逊。

开始的发现:在小屋四周连一块平的石头都找不到。那么,牧羊人在需要的时候是在哪儿找到石头的呢?我头脑一激灵,突然明白,他们把石头用光了。我只能到远处去找:我带着成功的希望,去实践了----- 

在我往回搬运这些石料时(我用两只手拿着),我在想:“现在,所有的人都很安心。猎人们深信我在家里,我的母亲深信我和他们在一起----- 可是当他们回到家里后,大事不妙了!妈妈会吓坏了!不管怎么说,她会哭起来。”

想到这些,我自己就开始掉眼泪了,一面在我的胸前紧紧地抱着一块特别平整的石头,它和我一样沉重。

我倒是挺愿意当鲁宾逊,“和一个向上天虔诚的祈祷者对话”,为了得到上帝的恩宠。可是,我不知道任何一个虔诚的祈祷者。再说,上帝(它不在可万物皆知)也不见得对我感兴趣的哪怕一点点理由。

可是,我听见了一句话:“自助天也助”。我于是想着,我的勇气可以值一块石头,我还接着来,一边哭着,一边运石头。“可以肯定的是,”我想着:“他们会来找我----- 他们会告知所有的农夫,夜晚降临后,我会看见有长长的队伍,举着《用含树脂的木头》做的火炬向我走来。这样就必须,《在大山的最高处》燃起火。”

糟糕的是,我没有火柴。对于印第安人,这一点也难不倒他们,他们直接敲打两块干燥的木头,就能燃起火,我曾经试验过几次,甚至在保罗的帮助下,(他屏住了呼吸)我从来也没有弄出一颗火星:我认为我永远办不成,因为我没有特殊的美洲木头,也没有一种特殊的泡沫。夜晚将是黢黑的,也许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夜晚?

瞧瞧,这就是我的对于勒姨夫的不服从和不忠给我带来的。

嘿,我的记忆里出现了父亲经常重复的一句话,他在给我布置抄写作业(草书,正楷,斜圆字体)时还让我抄写过:“要干就不要抱希望,要坚持就不会有成功” 。

他花了很长时间向我解释这个感觉,还对我讲,这是法语中最美的句子。

我重复了好几遍,就像一个神秘的药方,我觉得自己成了一小男人。我对哭泣感到羞耻,对绝望感到脸红。

我在山里迷了路:有多好笑!从家出来以后,我几乎总是顺着陡坡向上行。我只要重新往下走,我肯定会看见村,或者至少有一条像样的道路。

我庄严地吃下了最后的半个橙子,然后,两条发烫的腿和肿胀的脚引着我,我在平台的缓坡上奔跑起来。

我不断重复着那句神秘的话,我蹦跳着够到上面的刺柏和杜松。在我的右侧,太阳开始泛红,躲到云的后面,就和圣诞节姨妈们送的糖果盒子上的画一样。

我又跑了约莫一刻钟,先是轻巧得像跳鼠,然后像一只山羊,再就像一头水牛,我停下脚,喘气。在我转身的时候,我认出了我至少跑了有一公里,我再也看不见那三条冲沟,它们被广阔的平台吞没了。

相反,在太阳下山的一侧,我似乎辨认出了山谷里正对我的河沟的那一侧。为了节省我的精力,在继续奔跑之前,我以一个遛弯者的步伐凑近它。

对了,就是那个山谷,当我在接近它时,我一点点地认出来了。也许就是今天早上的那个山谷?

我两只手向前,把和我几乎等高的笃薅香和金雀草分开------,我离岩壁还剩了50步,这时,一声枪响让我停了步,接着两秒钟后,又一响!声响从底下传来:我倾身向前时,一队特别大的鸟,从山谷里腾了起来,直着朝我插过来,我高兴得乱了神----- 。突然,领头的那只,翅膀合拢,往下掉,穿过一棵大的刺柏树,重重地栽倒了地上。我弯腰正想抓住它,我头上挨了一下沉重的打击,迫使我跪在了地上:另一支鸟掉在了我的头颅上,瞬间让我眼冒金花。我使劲摸我的嗡嗡发响的头:我看见了我的手上是鲜红的血。我认为那是我的血,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后来,当我明白那是飞禽自己的血时,我立刻安了心。

我捏住的全是两只飞禽的爪子,他们还在作临死前的颤抖。

这是些松鸡,可是他们的重量让我吃惊:它们和饲养棚里的公鸡一样大,我把手高高举起后,它们红色的嘴喙还能碰到砾石石块。

嘿,我的心在胸膛里猛跳:这是山鹑!松鸡之王!我跑向崖边(这也许是于勒姨夫的杰作,又是一次双击两只?)

可是,就算那不是他,猎手也会来找,他们肯定会待我特别好,他们会送我回家:我得救了!

当我正艰难地穿越一丛矮树林时,我听见了一个嗓音响起,把R在嘴里滚得像雷响:这是于勒姨夫的嗓音,上帝的嗓音!

透过树枝,我看见了他。那个山谷,相当大,植被不是太多,不是特别深。于勒姨夫从河谷正面过来,他喊着,骂骂咧咧:

干砸了,约瑟夫,干砸了!不该射击!它们在朝我飞过来!是的射击让它们全飞走了!”

于是,我听见了我父亲的声音,我看不见他,因为他正好在山崖的下边:

“我干的很好,我肯定射中了一只!”

“好吧,”于勒姨夫挖苦地回答:“您倒是可能射到了一只,可是您让他们全飞走了!您是存心要来一次《王牌射击》,而且要一次双击两只,是吧!那只自投罗网的松鸡,您把它当作山鹑来试验,而山鹑是冲我飞来的!”

“我承认我是有点紧张”父亲说,有点结巴:“可是---可是----

“可是”姨夫尖刻地嚷嚷:“您太棒了,丢失了了松鸡之王,和风筝一般大的松鸡,带着可以铺满整张床单的喷水壶的松鸡。最可悲的,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再也找不到了!要是您让我来干,他们就会进入您的猎物袋里了!”

“我认得出它,它受伤了,”父亲说:“可是,我确实看见羽毛飘落------ 

“我也看见了”姨夫大声嘲笑:“我看见了美丽的羽毛在飞,这些羽毛载着山鹑,以每小时60公斤,直达山崖高处,它们在那里笑话我们呢!” 

我靠近了崖边,我看见了可怜的约瑟夫。戴着旅行的鸭舌帽,神经质地咬着一根迷迭香的枝子。于是,我贴着岩石悬崖的边(这块悬崖正好在山谷的上方),身子弯成了弓装,用尽全身力气喊着:

“他杀死了它们!两只!他杀死了它们!”

在我带血的手里,悬着四只金黄色的翅膀,我向着天空面对着夕高高地举我父亲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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