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人是古代豪强贵族门客的别称，比如著名的孟尝君号称门客三千，包括在函谷关前立下大功的鸡鸣狗盗之徒；寓公大抵是近现代虽流落异乡但仍可锦衣玉食的旧贵族，比如末代皇帝溥仪。我在工大读本科住的一舍，已经被现代化的A01公寓所取代。我那个时代都是穷学生，住在一舍可以自称为舍人，现在的孩子都有钱了，住在公寓就叫寓公，这样是不是既直观又贴切？

2023年第二天，冬季假期来到尾声。早晨醒来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工大的西苑宾馆，也想找出来在工大这一方规格严格功夫的工科高校，如何有这么典雅的名字。搜了一圈，没有结果，倒是了解了不少工大里的历史。比如工大实际上是建在中东铁路局护路军的旧址之上，所以校园内学生衣食住行赖以生存的步行街，实际上大名是司令街，或许是司令部的所在吧。我们上学时最吸引我们的莫过于依次排开的几个食堂，那个时候唤作灶，三灶是我的据点。现在想来那些长条形的俄式的平房会不会是当年的营房？那个时候的校园被石板路的教化街一分为二，西边都是食堂，商店，学生宿舍，教工宿舍，西苑宾馆也是在西侧，或许这就是西苑的由来。我在一舍的2082和另外七个舍友住了四年。一舍，这个当年据称是亚洲最大单体宿舍，可以容纳两三千人。2082实际上是第一层，下面是半地下层。整个一舍呈汉字的回字形，2082处于外圈，又因为是处于两条走廊的交口，冬天非常寒冷，是真正的寒舍。一舍正门当年对着的是喇叭厂厂房，喇叭厂附近有个清真馆子，那里面的烧卖于我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一舍大门右侧那时候尚有铁路局职工的民房，记忆中也是俄式建筑，现在已经变成网球场，在那片平房的小卖部吃红肠喝啤酒，都是只能在我的记忆中出现的舍人生涯纪录片了。当年只身一人来到一舍报道，见到的第一个兄弟是杨老板，一口江苏普通话的英俊少年。上学的时候西苑宾馆在我眼中就是高大上的代名词，记得本科毕业，老板在西苑宾馆设宴庆祝，那是我第一次下那么高档的馆子。硕士毕业有两次出差哈尔滨的机会，第一次为了省钱住的是工大招待所。第二次是参加全国电化学年会，记不得是在哪里住宿，但估计不是西苑宾馆，因为客房数不够。博士毕业后第一次带博士老板访问，是第一次住西苑。还记得老板安慰道歉的我，说之所以我认为西苑宾馆不是我记忆中那么高大上，不是西苑变了而是因为我变了。尽管有这样的心理预期落差，至疫情前每次重回工大，我都是住在西苑，最主要是方便，中心装修后也干净，而且我很喜欢宾馆餐厅的早餐。据说西苑宾馆已经拆了，又一处我所熟悉的工大只能成为回忆了。

马路大学哈工大，巍巍主楼俯瞰大直街，我曾为舍人的前一舍西靠护军街背倚马家沟河，2082排行老六而得到的小名六子，承载着我满满的青春回忆。

2023-01-02 于萨斯卡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