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见James A. Marcum的Thomas Kuhn’s Revolution: An Historical Philosophy of Science，看到几行心有戚戚的文字——

数学家Karl Pearson为科学家树立了一个“标准像”：穿着僵硬的闪着光亮的白大褂……没有一点儿偏见，能冷静分析一切事实，然后构建事实背后的不变法则（man in the highly starched, gleaming white coat who . . . abandons all prejudice so that he may proceed first to a dispassionate analysis of all the facts and then to the formulation of the immutable laws which govern them.）这大概也是普罗大众对科学家——当然指“本味的”科学家——的印象或认识。

然而，这个形象是错误的，不但形象错了，他所说的科学家得到结果的方法也错了。库恩早就批判过。而且，在老库看来，偏见和先入之见总是不可避免地编织在科学研究的模式里，如果想清除它们，那一定连同研究的果实也剥夺了（prejudice and preconceptions are inextricably woven into the pattern of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that any attempt to eliminate them would inevitably deprive this research of its fruitfulness.）

自从我有了一点儿科学的“自觉”，就认为科学是有偏见的——因为有偏见，它才那么可爱。我也许是从小爱和老爱那儿感觉偏见的，我说的偏见，也是那种意义的——老爱讨厌量子论，坚信上帝不扔骰子，是不是偏见？哈代不喜欢“用数学”，是不是偏见？

因为有偏见，才会做一些事情而不做其他事情，说得好听一点儿，那就是科学家的风格，从而形成科学的流派——这与文学艺术是一样一样的呀，为什么不喜欢科学的偏见呢？现在很多研究，看不出研究者的喜好和风格，看不出研究结果的个性——如果一个研究连偏见都没有了，大概也就差不多等于泡利说的，连错都算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