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的研究任务包括对人类行为与意识的描述、解释、预测和控制。显然，描述是基础，既必要，又重要。描述人类的行为与意识，需要一定的规则，涉及术语、标准、维度或框架。心理学研究者通常据此描述心理状态、划分心理类型。

传统上，心理学研究中用于描述的术语往往是负性的。例如，混乱（chaos）和僵化（rigidity）这两个术语，经常被用来描述消极心理状态。研究发现，家庭混乱与青少年的问题行为密切相关（Evans & Wachs, 2010）、脑内神经活动混乱和随机是精神分裂症和多动症的核心方面（van Straaten & Stam, 2013）；僵化是心理学和精神病学研究的主要内容（Schultz & Searleman, 2002），是自闭症谱系的思维特征（Kenett, Gold, & Faust, 2016）。

无论是理论研究还是现实应用，都需要从正面来描述心理状态，由此提出一个问题：能否用一个普适的词语，表达正性的概念，以便恰当地表述异于混乱与僵化的状态？或者说，合理地表述既不混乱也不僵化的状态？

解决这个问题有多种方法。例如，有研究者（Siegel, 2020）采用隐喻“整合之河”（river for integration），描述一个连续体上的3种状态，把一边河岸喻之以混乱，另一边河岸喻之以僵化，即两边是极端，它们之间是健康整合（healthy integration）。

一种更有创意、更有启发的方法是，重新认识个体心理特征的混乱和僵化，把它们看成彼此的对立面，混乱是个体的心理特征过于开放、多样、灵活；僵化是个体的心理特征过于集中、单一、稳定（Ravn, 2022）。从而，混乱是灵活性的一种极端而扭曲的形式，僵化是稳定性的一种极端而扭曲的形式。更简洁地说，混乱是灵活而不稳定，僵化是稳定而不灵活。

由此，可以把僵化与混乱同灵活性与稳定性联系起来。关于个体心理的灵活性和稳定性，既可以把一个视为另一个的对立面，又可以把二者看作是兼容和互补的，也就是说，灵活和稳定可以同时达到，至少在理想情况下是如此。这种灵活和稳定的结合，称为灵活稳定（flexstability），即，个体心理状态可以同时是灵活的和稳定的（Ravn, 2022）。由此，就能够描述一种超越混乱和僵化的第三种状态——灵活稳定。

如何直观理解灵活稳定呢？其实很简单，就是把灵活性和稳定性作为个体心理状态的两个正交维度，用二阶矩阵或平面直角坐标系来表示，见图1（Ravn, 2022）。

图1 描述个体心理特征的稳定性与灵活性维度（Ravn, 2022）

个体的心理需要不断地调整。如果个体的调整只有一种选择，那么，个体的心理是稳定的；如果个体的调整有多种选择，那么，个体的心理是灵活的。如果个体的调整既灵活又稳定，即，灵活和稳定可以同时达到，那么，个体的心理是灵活稳定的。显然，混乱的调整意味着少有稳定性，僵化的调整意味着少有灵活性。

显然，图1包括混乱、僵化、灵活稳定。这个矩阵可以看作心理学理论中一些类型学的基础。例如，经典的Baumrind（1966）父母教养方式，即专制型、放任型、权威型，分别对应着僵化、混乱、灵活稳定。从而，灵活稳定是超越混乱和僵化的的第三种心理状态，是完全正性的心理概念。

参考文献

Baumrind, D. (1966). Effects of authoritative parental control on child behavior. Child Development, 37(4), 887-907.

Evans, G. W., & Wachs, T. D. (Eds.). (2010). Chaos and Its Influence on Children’s Development. Washington, D. C.: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Kenett, Y. N., Gold, R., & Faust, M. (2016). The hyper-modular associative mind: A computational analysis of associative responses of persons with Asperger syndrome. Language and Speech, 59(3), 297-317.

Ravn, I. (2022). Beyond chaos and rigidity, flexstability. New Ideas in Psychology, 66, 100948.

Schultz, P. W., & Searleman, A. (2002). Rigidity of thought and behavior: 100 years of research. Genetic, Social, and General Psychology Monographs, 128(2), 165-207.

Siegel, D. J. (2020). The Developing Mind (3rd ed.). New York: Guilford.

van Straaten, E. V., & Stam, C. J. (2013). Structure out of chaos: Functional brain network analysis with EEG, MEG, and functional MRI. European Neuropsychopharmacology, 23(1), 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