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妹,过来,把汤去热一热!”
熙熙攘攘的饭店大堂里,远远传来一高亢的吼声,“嗨威”。声音是有穿透性的,犹如众多渔船靠泊港湾,挤在一起,一船一船的炊烟初升,生火煮饭后正窃窃私语,忽如有一惊雷乍起,可不一会就平静下来,沸沸扬扬的海面依旧波澜不惊,弥漫起市井的安详、温馨。
“过来,把汤去热一热!”又一更激越的吼声响起。高音区急促有压迫感,导致声音失真。饭堂的服务员,称呼也是与时俱进,从美女帅哥,如今是小姐到小妹了。端坐着的吃客们,有好事者站起来朝那边张望。大概是觉得有些耳熟,原本正在点菜的阿根,正晕着不知如何投众人所好,此时也站起来探个好奇,是“阿二头”,多年不见,在这闹出息了。顺势搁下菜单,先去会会童年时的玩伴。
“阿根!现在应该叫是老树根了,啊!这次是我们弄堂里组织的老年人出来活动,“白相”公园,再过来“涮”一顿。来、来、来!这几个都是我的“赤膊兄弟”,你走了以后的小弟弟,我的铁哥们。“
“阿二头”算起来应该是阿根将唱歌唱到社会去的启蒙人。那时候“阿二头”手臂上扎上一块红袖箍,领着一帮弄堂里的“小屁孩”,跳上公交车去宣传运动,一路读报唱歌,东到吴淞,南下龙华,西至西郊动物园,北上张庙,算是兜遍了想去而没钱买票的“好白相”地方。阿根是滥竽充数混腔势,耳熟能详,慢慢也就哼上了,“阿二头”其实也不会唱,但敢张口就来,况且一帮小毛孩上车,手捧小红书,还是所向披靡的无人会来阻拦。车厢里常常是几个宣传队鼎立,其实奶声奶气的唱不唱都一样,也不差这几个小孩挤在如同沙丁鱼似的铁罐子里,到了要去的地方就一哄而下。
渐渐的,阿根不跟阿二头去闯荡“江湖”了,一是有些难为情,二来爹妈不说反对但显然不高兴。闲来无事,就跟着门口缸盆店的老无锡去送货,走街穿巷,上海滩的大街小巷,满的时候推车,空的时候坐在黄鱼车上看风景,有劲有趣多了。阿二头看着眼红,要阿根介绍,也跟着来推车,一次装满货的时候,阿二头硬要扒上去,把黄鱼车给搞得翘起来,大家都给吓傻了。挨了老无锡一记耳光后,阿二头就再也不能来了。渐渐的,学校开始复课了,阿二头与阿根就此不再流落街头,大家各奔东西,开始到学校里收骨头。
多年不见,世事荏苒,唯有杜康。杯酒下肚,二个老头算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阿根结婚了,孩子在海外;阿二头结婚又离婚了,老婆和孩子都在海外,还想着要再结婚。“赤膊兄弟”一旁插嘴,说阿二头要想讨个台湾的娘子,同祖同宗,语言没问题,看病还方便,阿二头前些年去旅游过,有切身体会。
人生难得“老来乐”,有乐呵的时候就乐乐。朋友遍天下,酒桌不嫌大。阿二头下岗后说是去搞城市管理了,就是城管,日子一长,所以嗓门依然特别响亮。阿根说不愿继续整天低声下气地看人脸色“打工”,把公司卖了,要过几天轻松日子。阿根与原先的同事、朋友是出来碰碰头,借个名头吃一顿,喝杯茶;阿二头这次是与弄堂里居委会活动,出来撮一顿。难得多年不见有缘在不经意间见面,高兴,见到原先顽童时代的“发小”,叙叙旧;高兴,防控疫情期间,还能在一起吃吃喝喝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几杯下肚,把阿二头乐呵的,提议,啥时候我们一起去卡拉OK,再过过唱歌的瘾。颜值都已进入下跌通道,唯有品性执拗,终是当年那般的任性。可如今牙齿掉了好几个,一开口就漏风,怪不得,说话声也透风、漏音,饭堂里叫唤当然要失真。可有岁月积淀,那个稚气变得厚重起来,熟识韵味还在。
……
没有忧伤与彷徨,当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就能听到润物细无声的流水声。曾经高潮时纵情喊呼,尽情享受那一刻的放肆,未来的舒缓宁谧,其迷人之处同样,在于呼唤出自个欣赏时内心流荡过的经历和情感,这也是音乐给人带来的自恋,歌声所具有的魅力所在。
唱歌去……
-----------------------------------------------------------------------------------------
告诉每一个人
今天,我要
为朋友们的快乐
唱出最美的歌
[古希腊] 萨福|告诉每一个人
The Vintage Morn 1896
By Herbert James Draper(1863 - 1920)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9-23 21:19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