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六  玩笑故事引起的尴尬

     我调到到系里上班一段时间后，慢慢地和系里的一批职工混熟了，他们都很和气，虽然相对于他们我较年轻，也就差10来岁，但是他们在系里是有经历的人，有好多工作方面和生活方面的往事和趣事。那时，因为处于文革时期，工作任务不多，工作比较闲，除了政治上要求严以外，上班要求也不严，同事们经常在上班时间有空就坐在一起吹牛聊天，有时候同事空兄还每日一节给我们讲“一只绣花鞋”的故事。有一天，几位同事在一起讲了一个好笑的故事，我们暂且叫《钢公鸡和瓷公鸡的故事》，故事梗概大概是这样的。

话说在文革时候，学校在外地办了农场，各个系里的教师都下放到很远的农场去劳动。农场离城里很远，且交通也不方便，进城来往多是步行，且一次往返要花一天时间。话说有一个星期天休息，瓷公鸡和钢公鸡两人相约去城里买东西，之所以叫他们这样的名字，其原因是钢公鸡这人比较会计算，与人打交道从不吃亏，在利益面前会算计，一毛不拔，人送外号“钢公鸡”。可是，另一位比他更有水平，不仅一毛不拔，而且浑身光溜溜的，摸上去像瓷板一样，连灰都沾不到一点，人送雅号“瓷公鸡”。

钢公鸡比较胖，瓷公鸡比较瘦。两人走了一段路以后，感到有点累，瓷公鸡身轻，走得快些，他走在前面，看看与钢公鸡拉下一段距离了，便坐下休息，等他跟上来。钢公鸡气喘吁吁赶上瓷公鸡，正想坐下休息，瓷公鸡起身说：“你来了，我们走。”钢公鸡没办法，只好跟着继续前行。好不容易来到城里，已是快进午时，他们商量先吃饭，再去买东西。他们找到一家餐馆，两人看了食谱，商量好吃牛肉面。钢公鸡心想，今天由他请客，让瓷公鸡去买，他说：“我累死了，坐一会，你去排队买吧。”瓷公鸡说：“好，我先买。”钢公鸡坐在那里等瓷公鸡买回来，心里暗自高兴：“今天是吃他的吃定了。”过了好一会，瓷公鸡端着面来了，瓷公鸡对钢公鸡说：“我已经买好了，你怎么还不去排队，还坐着干什么？我们吃了好去买东西。”钢公鸡一看，瓷公鸡只买了一碗自己吃的，根本未给他买，如意算盘落空了。只好起身排队再去买。瓷公鸡心想：“你想算计我，让我请你吃？想得美！”端起面碗，呼啦呼啦就吞下肚去了。

他们讲完这个故事，大伙乐哈哈大笑一阵。我觉得这故事确实很有趣。过了几天，上班时中间休息，我们一帮人聚在一起夸天，我就贩卖笑故事，绘声绘色地把钢公鸡和瓷公鸡的故事给他们讲了一遍。我本以为讲完后他们会放声大笑的，可是我讲完后，没有一个人笑，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可是他们又是面面相觑的样子，沉静了一会，谢老师开口了：“这都是编的，根本没有那回事。”说完就走了。还有两人苦笑了一下，也离开了。我莫名其妙，也无趣地离开了。

怎么回事呢？上次他们讲给我听时，大家哈哈大笑，而且还追加其他与两公鸡相关的故事，开展“讨论”。莫不是他们听过了，故事太陈旧了？没有新鲜感，没有笑意了？第二天，孙老师笑嘻嘻地把我拉到了他的办公室，关上门，单独和我谈。开始之前，未开言他就笑弯了腰，直到快喘不过气来，才坐到椅子上长吸一口气，收起笑声，挂着笑意，好心地对我说：“你初来不久，有些事不知道，所以你昨天闹了个笑话。”“没有啊！昨天他们都没有笑。”“就是都没有笑，所以才好笑。”“嗯？”我更加丈二和尚了。“你知道钢公鸡和瓷公鸡是谁吗？”“我不知道啊！”“他们都是我们系里的职工，瓷公鸡就是谢老师”。“啊！”我愣住了，语塞了。“我真不知道，这怎么办那，这多难看。”谢老师难堪，我更难堪哪！我感到非常尴尬。

“不要紧，谢老师的故事多呢，大家经常和他开玩笑，他人很和气，从不发恼。只要你不动他的钱，没事的。”“谢谢您告诉我。那还有一位在哪里？”“钢公鸡——”他附在我耳边，再用手掌靠嘴边，小声说：“就是我們教研室的倪老师。”

“哦——幸亏您说。”我原以为他们讲的是开心故事，没有想到是我身边同事的真实事迹。那时那种特殊的年代，人们收入低，物质匮乏，不精打细算日子不好过，什么与钱相关的故事都有可能发生。环境造就人，人们小气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能责怪人小气。我找了个机会，私下里单独向谢老师道歉赔不是：“我来系里不久，一些事不知道背景，只是听人讲就胡学，并无恶意，但是给你带来难堪，请你原谅！”谢老师哈哈一笑，拍拍我肩：“没事，没事，他们编我的笑话多呢，大家觉得好笑快乐就行。”真是大人大量。

看来，开玩笑一要知道背景，二要尊重人，不能脱离时代背景,不能拿人家的人格和缺点开玩笑。一个人新到一个环境，不知道背景和真情，或是不了解内情和细节，不可随口就说。我只是记着我妈告诉我的：“紧开言，慢开口”在正规事情上用，没有想到这句话，在生活中也要用。否则，就会给人给己尴尬，甚至容易惹麻烦，给人造成被动，给己生出是非。

                                              （ 2013.5.20初稿，2015.12.03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