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成”食物之忧患

 蒋高明

 

最近，笔者在某养鸡场观察到一个“有趣”现象：鸡场的看门狗出奇地肥胖起来，早已失去了它应有的灵性，像个乖宠物，而半年前这只德国黑背还是凶猛异常的。原来，鸡场老板图省事，将喂鸡的合成饲料用来喂狗，结果这只狗开始变肥，再用原来的煎饼和剩饭饲喂，它即“绝食”。只好一直喂下去，直到今天的模样。

 

鸡饲料是当地一家很有名的饲料公司销售的，售价140元/袋，一个大型养鸡场需要20~30袋这种混有激素、重金属、动物蛋白等的饲料。有了这种饲料，笼养鸡经短短41~45天，即由刚出壳的幼雏长到5斤以上。而利用纯粮食喂养，需150天才长到3斤左右。由于速成见效快，这种养殖模式很快扩大到养猪、鸭、鹅、鱼、虾、蟹、鳝、龟等等行业、甚至一些养殖户开始用鸡饲料喂牛。还是得益于饲料添加剂，农民养猪的周期由12个月左右，缩短到4个月出栏。

 

上述鸡饲料既然能够改变动物的生物习性，那么进入食物链的“速成食物”对城市人群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在城市，充斥超市和农贸市场的到处都是“速成食物”，包括肉、蛋、水产、反季节蔬菜、大农药和大化肥种植的粮食，居民别无选择。

 

过热经济增长带来了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城市居民呼吸不到清洁的空气，农民喝不上干净的水，而今其负面作用正在蔓延到食物行业这个人类健康的最后防线。我国占据30%以上的城市人群可能因吃不上安全食物而付出健康代价(农民给自己留的都是放心的)。现代农业模式几乎全部是“速成”的，大化肥、大农药、除草剂、添加剂、激素、反季节设施、转基因带来的是食物数量的快速增长，但其质量却在不断下降。由于优质无优价，无人愿意承担风险生产放心食物。

 

居民一年四季买到廉价食物的同时，用来买药的投入就会增加，就连最发达的美国也不能避免。虽然美国农业产量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但其质量下降却引起了美国人的强烈关注。美国超市上的鸡肉出现了砷污染；公民投资到健康和药物的开支比上世纪初大幅度提高；大量肥胖人群出现，给兜售减肥药的商家带来了赚钱机会，而今他们正积极策划打开 中国市场。

 

硼砂是一种化工原料，原用于陶瓷、光玻璃纤维、冶金、医药、化妆品、肥料，现在却有人用作食品添加剂。广西某市针对某食物中毒事件调查显示，13种食品中有12种不同程度地检出硼砂，阳性率高达92%，某中学群体性食物中毒的元凶就是该化工产品添加进了食物中。

 

顶花带刺的西瓜、鲜艳无比的西红柿、金光灿烂的鸭梨，殊不知这些诱人的水果里也充满着对人体不利的成分。济南、西安相继报道，三四岁儿童因吃催熟"激素水果"，出现男孩长胡须、女孩乳房鼓胀的性早熟症状。从幼苗至成熟，果农们前后使用十几种激素：赤霉素促进发育；膨大剂让果实长得大；乙希利促早熟催红，等等。激素可增产、座果率又提高、果实还能增大，有这么好处果农焉有不争先恐后使用的道理? 激素最早是在果树使用的，25年前，笔者上《植物生理学》的时候还为这种新技术激动不已。如今，这个发明带来的负面影响却不得不令我们反思。

 

虽然饲料添加剂在防治畜禽疾病、促进生长发育、引领畜禽高度集约化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但是，饲料添加剂本身或其代谢产物对人体及生态系统健康造成的危害日益显现出来。食用含有大量瘦肉精的动物产品，人会出现心跳过速、血压升高、肌肉震颤、头痛恶心、神经过敏等症状，严重者表现抽搐或昏厥。2002年4月广东遂溪县发生的31人猪肉中毒事件，就是由瘦肉精引起的，事后化验发现瘦肉精含量高达2.8毫克/千克。

 

其它导致“速成”食物的还有微量元素(多为重金属成分)、加工过程中的各类增白剂、防腐剂、工业颜料、转基因(潜在风险)等等，科技进步的一些成果大规模进入食物生产领域，而这个领域是身体最敏感的。人类为解决温饱长期斗争，虽取得了重大进步，但这些进步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从人类生存的角度来看可能是一种倒退。

 

造成食物安全隐患的重大原因是利益驱动。农民可从市场上轻易地买到形形色色的添加剂、激素、兽药和禽药；商家为了占领市场，甚至使用工业原粉降低成本，以更加廉价的价格出售给农民。农民生产食物图便宜，如果市民在购买食物时还图便宜，那么食物安全隐患是无法从根本上消除的。在高度集约化的食物系统面前，国家法律制度似乎显得非常脆弱。

 

解决食物安全的出路还得回到市场本身。城市人群如果拒绝激素、添加剂、转基因、反季节生产的食物，一些产品可能就没有销路。要实行阶梯消费，通过消费群体的正面反馈作用引导农民生产安全放心食物。而要从根本上解决食物污染问题，全社会需逐步放弃“速成”食物。政府要加强严格的食品安全监督，早日还国民一个放心的饮食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