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为何值得信任

■武夷山

（发表于《中国科学报》2025年12月12日）

    2025年9月，美国Pantheon出版社出版了物理学家、小说家、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人文实践教授艾伦·莱特曼和英国著名天体物理学家、英国皇家学会原会长马丁·里斯合写的一部“力挺科学”的著作The Shape of Wonder：How Scientists Think, Work, and Live（本文作者译为“奇迹的形状：科学家是如何思考、工作和生活的”）。他们之所以写作此书，是因为近年来美国等国的公众对科学家越发不信任，他们努力消除这种不信任。为此，他们希望讲清楚科学家是做什么的，他们的科研动机是什么，他们努力的目标是什么。

    莱特曼和里斯两人有资格讨论这个问题，因为两人既是科学家，又是广受欢迎的科学传播者。除本书外，莱特曼已出版多部著作，有7部小说，包括中文译本畅销书《爱因斯坦的梦》等；里斯则有10本通俗著作，包括中文译本《宇航员的终结：谁将飞往无人星际》等。本书是两人首次合作撰写。

    科学家人数在总人口中占比较低。这就意味着，大多数人身边并没有科学家。那么对于有些美国人来说，他们不相信科学家是将公众的最佳利益放在心头的，这似乎也不足为奇了。确实，在美国很多人对若干历史悠久的制度失去了信任，其中对科学失去信任最令人担心，因为科学技术在现代社会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本书指出，科学家也是普通人，作为个体的科学家也会受情绪支配，也会有偏见。但是希望作为群体的科学界能够以客观的方式不断改善对世界的集体性认识。

    本书认为，现在急需科学家用清晰易懂的语言向公众和政策制定者介绍自己的科研成果和科研过程。作者说，科学研究过程是通过实验和批判性思维来寻求真理的一个非政治性的过程，具有一些内禀特征，例如，随着新信息、新证据的出现，原有理论可能需要调整。可惜这种特征反而使某些人指责“科学家是没有什么立场的人”。

   作者说，以批判性思维为核心的“科学方法”不是只对科学家有用，批判性思维在很多职业领域都不可或缺，包括律师、医生、会计师、汽车技工等。一定要让公众认识到，科学是循证的事业——新证据会带来新知识和新认识，并可能催生重要的新技术。书中说，“现代生活的许多便利、娱乐和必需品都是纯科学与应用科学联姻的结果：汽车、电脑、手机、癌症放疗法、抗生素、吸尘器等。科学及其应用在我们身边无所不在、如此普遍，以至于难以察觉”。

    本书对当前的科技政策热点话题，例如人工智能、生物技术、先进的医疗程序、气候变化等都有详细讨论。这是希望公众能够切实认识到，科学是各种可能抉择的基础，尽管科学自身不容易理解。本书写道，“掌握科学的本质并不难”“我们多数人不会作曲，不会演奏或演唱，但不耽误我们欣赏音乐。同理，科学的重要观念是可以被几乎所有人理解和欣赏的”。 作者强调，科技政策发挥作用的前提，是大家对科学有足够的理解，“从而不被恶劣宣传和虚假统计数字所蒙骗”。

   作者认为，科学家要对自己的研究成果负责任，表现在几个方面：避免开展存在伦理瑕疵的实验；利用自己的知识影响政府的“规划与政策”活动；为人类面临的社会、技术和环境威胁敲响警钟。另外，他们还提醒科学家、科学评审委员会成员和科学记者，发表或是报道科研成果时不要采用夸大其词的“过分戏剧化的标题”，因为这反而会加剧公众对科学家的不信任。

   本书提到，科学家获得科学发现的方式各不相同，有些发现属于歪打正着的偶然发现，有些可归因于渐进的长期积累，共同之处正如本书作者所说的“有准备的头脑”，这种状态的获得需要多年的科研实践历练。“有准备的头脑”使得科学家在众多纷繁现象中慧眼识珠，最终获得科学发现。

    有书评者指出了本书的不足。本书努力破除“科学家只是精英学术机构的传声筒”的刻板印象，这是可圈可点的，但作者涉及的内容太多，比如他们谈到了未来生物技术创新的局限，谈到了科学评审委员会的运作等。这些与破除人们对科学家的刻板印象并无太大关系。

《中国科学报》 (2025-12-12 第3版    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