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革命对人类健康的影响

蒋高明

下面我们来看绿色革命下的人类健康问题。化肥、农药、农膜的大量使用，农膜的低温焚烧等，向环境释放了大量污染物，直接影响着人类的健康。食物中的农药、激素、抗生素的残留，超过了历史上所有时期。原本“零农残”的有机食品如今变成奢侈品，发达国家仅有约5%的有机食品供应，而中国不足1%。蔬菜、茶叶、水果、粮食乃至中草药均出现了农药残留。不要说有机食品或绿色食品，老百姓想要吃上“低农残”的无公害食品都成为奢望。绿色革命虽然增加了农作物的产量，解决了很多国家食物极度匮乏的问题，但新的食物问题又随之出现了。

第一，营养元素缺乏导致食物出现“营养空洞”。

从1940年至1991年的50年中，在英国生产的水果和蔬菜的微量元素有12%—76%不同程度的大幅下降的趋势。在使用了50年的化肥、农药后，蔬菜和水果中的维生素、矿物质和蛋白质大大下降。其中下降最多的是核黄素（维生素），共下降了38%，最低的是蛋白质，共下降了6%。用化肥生产的水果蔬菜，其营养成分已下降到警戒线的边缘，例如1950年的西兰花的钙含量为130mg ,今天西兰花中的钙含量已降至48mg，减少率为63%。

国内的数据显示，常规谷物（小麦、玉米）16种氨基酸总量普通低于有机谷物，如常规冬小麦16种氨基酸总量比有机冬小麦降低了14%； Ca（钙）元素低78%；常规种植的夏玉米比有机夏玉米Mg（镁）含量下降了25%，常规谷物Mo（钼）元素含量也显著低于有机谷物。而Cr（铬）、As（砷）、Ni（镍）等有害元素含量随着化肥用量增加整体上呈现升高趋势。这里说的有机谷物，就是严格不用农药、化肥、除草剂，而使用大量有机肥种植的；而常规谷物就是使用化肥、农药、除草剂，基本不使用土杂肥种植的，后者是大多数农民现在种地的常规做法。

第二，“营养空洞”导致隐形饥饿人群数量增加。

现代农业过于重视作物的产量和外观，在耕作中忽略了其营养性能，从而导致很多作物营养不足，隐形饥饿人口增加。

隐性饥饿（Hidden Hunger），是指机体由于营养不平衡或者缺乏某种维生素及人体必需的矿物质，同时又存在其他营养成分过度摄入，从而产生隐蔽性营养需求的饥饿症状。根据FAO统计，全世界营养失调和营养不良的人数将近8000万，并且接下来十年没有下降的趋势。由于微量元素缺乏导致的隐性饥饿威胁着世界上20多亿人口，隐性饥饿能够引起大量慢性疾病和其他健康失调，最易受隐性饥饿威胁的人群是生育年龄的妇女、儿童和老人。

第三，与食物有关的疾病大量增加。

绿色革命解放了劳动力，大量人口进入城市，让少量农业人口养活大量城市人口，且农产品低廉。但这是需要支付健康成本的。除了农产品农残超标，当前农产品营养全面下降，维生素和矿物质的缺乏，削弱了人们抵御传染病的能力，免疫力和生殖能力也出现下降，最终使一个国家的劳动生产率降低，经济的持续发展受阻。 

在发达国家美国，由于饮食结构改变，加上食物“营养空洞”，美国的肥胖人群队伍越来越壮大。根据发表在《美国医学会杂志》（JAMA）上的一项新研究，从2009年到2020年的大约11年时间里，美国20岁至44岁成年人的肥胖率从32.7％升至40.9％。相应地，国家支付的健康投资不断增加，已超出了对食物供应的投入。 

农药残留现在已是人们躲不开的食物问题。以除草剂为例，价格低廉的除草剂解决了人工除草的苦累，但食物中的农药残留草甘膦进入了人体。有资料报道，欧洲抽样检测欧洲48名议员的尿液，100%均检测出草甘膦成分，这说明石化农业污染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美国6—18岁的人群中，80%的人的尿样中检出草甘膦残留。

国际癌症研究机构根据动物实验确证，18种广泛使用的农药具有明显的致癌性，还有16种显示潜在的致癌危险性。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HO)和联合国环境计划署(UNEP)的报告，全世界每年有2600万人农药中毒，其中22万人死亡，美国每年有6.7万人农药中毒。据估计，美国与农药有关的癌症患者数约占全国癌症患者总数的10%。农药的使用加剧了多种癌症的发生概率，如肺癌、直肠癌、骨髓瘤、乳腺癌及白血病等，其中乳腺癌的发生与农药使用频率呈线性关系。另外，很多研究表明，农药残留增加了患帕金森综合征的概率。在中国，不孕不育妇女人数高达5000万，个别省份男子精子合格率已下降到20%，中信湘雅人类精子库是中国最大的精子库，入库监测数据显示，精子合格率正连年下降，在2006年—2015年十年间，由45.9%降至17.7%。

第四，集约化养殖动物造成的问题触目惊心。

为追求经济效益，现代农业农畜分开，实行集约化养殖，这是现代畜牧业生产的主要方式。这一方式主要表现在技术的现代化、生产的高效率、以及生产环节的专业化、机械化。其生产的主要特征是高密度饲养、限位饲养，房舍利用率高，自动饮水，定时投料，规程化管理。但是以这种方式饲养动物的结果就是，在高产出的同时，使动物处于一种高度应激的状态。这使得动物很容易感染疾病，增加动物死亡率，并且影响动物产品的品质，同时也给食品安全和人类健康带来威胁。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利用牲畜和动物内脏制成的肉骨粉作为饲料喂牛，使动物内脏中的致病菌进入饲料并最终进入人体，从而导致疯牛病的发生。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流行三年而不能止，与人类免疫力的下降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总之，自第一次绿色革命在全球范围内开展以来，这种现代农业的生产方式虽为人类带来了食物在量上的大增，但也同时为人类带来了更多的健康问题，需要我们认真反思，这是否是一种健康的、可持续的生产方式。

(本文节选自蒋高明著《食物革命：食物真相与安全》，东方出版社，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