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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有一段时间突然想吃甜酒,陕西话叫做醪糟的,先是去买,不合意,又自己做,却总是做不好,一下子想起了外婆,想起了外婆做的醪糟,真的,还没有吃过赶得上外婆做的好吃的醪糟。外婆做的醪糟,米是软的,酒水尚未发出,甜味、香味更足,我们并不是拿醪糟来煮蛋,我们是直接吃。外婆总是将做好的醪糟分成一份份,每个人一份。我总是吃完自己的那份,还不能满足,总是赖着外婆:“外婆,还给我吃一碗吧,米是我拿来的,我应该多吃一碗的”。
外婆长的很好看,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总是笑眯眯的,好像从没有不高兴的时候。也从不见她骂孙子、孙女。在农村,婆媳关系最难处,常常听村里那些做婆婆的抱怨自己的儿媳不会干活啦,懒啦,不会为人等等,可是我从来没有听外婆说她的儿媳有什么不好,尽管三舅妈不会做针线,孙辈的衣服常常要外婆操心。外婆总是说:“我的二儿媳想我啦,叫我去”;“我的三儿媳想我啦,叫我回来”。其实,两个舅舅每家都有三个孩子,那个时候都想外婆帮着带孙子,我有时候会真相一下,外婆就总是笑笑。
二舅家离我们老家有百来里地,在太白山下,交通不便,即便是现在,坐火车转汽车,来去一趟都不容易,当年更是下了火车要走几十里。外婆喜欢爬山,去了二舅那里,就会去太白山,回来的时候还给我们带来太白山的野果,还记得第一次吃的猕猴桃、拐枣、板栗就是外婆从太白山带回来的。如今想起来,一趟回来,外婆背着那么些东西,要走近五十里路,真的非常的辛苦。然而,我没有听外婆抱怨一句,外婆会给我们讲她在二舅家里的见闻,山里的风景、习俗。
有时候觉得外婆的命好苦。外公是一个有理想的农民-总是盼望做生意,农活不太看得上,家里的活也不喜欢做-关中男人多半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然而,外公的生意似乎从来没有赚过钱,不能指望他贴补家用。外婆年轻时候干完农活再做饭洗衣、做衣服、缝缝补补,一个人带6个孩子,着实不容易。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劳累,外婆的左手在给牛切草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四个指头都被切掉了。如今想来,不知道她如何在这样不方便的情况下做饭、带孩子、洗衣服。即便这样,我也从未听见外婆的抱怨。她记得的,是外公临逝前跟她说:这次病好了,就好好跟你过日子。
外婆很爱她的孙子,孙女。母亲买给外婆的点心或者外地的特产,常常叫我拿去送给外婆吃,而我每次都发现她不舍得吃,问她:“留着给华荣,瑞妮,晓妮吃(舅舅家的三个孩子)”,有时候也会劝她,他们长大了,自然会有的,可是外婆还是想她的孙子当时就吃到。
外婆信奉佛教,每年都去附近的庙里去朝拜,比如楼观台。楼观台距老家有一百多里,外婆和她的伙伴们常常是背着干粮,步行几天。外婆大概也有个理想-在自己村建立一个爷庙,她居然实现了,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村委给地,村民筹款的,想想这件事,觉得外婆能力还是很强的。
记得曾经问外婆:“你去爷庙拜,都求些啥?”求你们有个好生活啊“。如今我们的生活都还不错,不知天上的外婆看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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