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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喝早茶的时候,不觉就和女儿聊到了禅诗的意境。诗佛王维之外,唐代诗人王昌龄有一首《题僧房》我们也很喜欢:棕榈花满院,苔藓入闲房。彼此名言绝,空中闻异香。看过不少有关禅诗的选辑,王昌龄的这首《题僧房》都名列其中,无疑是禅诗中深受人们喜爱的佳作之一了。
棕榈确实是与宗教关系很密切的一种植物。佛家历来有“五树六花”之说,其中贝叶棕、槟榔和糖棕都是棕榈科的植物,一些不适于种植这几种棕榈科植物的北方地区,也会用常见的棕榈来代替。这些年很热的佛系文玩中,也有不少名为菩提子的手串及佛珠是用棕榈科植物的果实做成的。圣经中也有不少关于棕榈的语句,预示着圣洁、美好及喜悦之意。
棕榈科是一个种类很多的大科,约有202属2800多种,我们熟知的棕榈、椰子、槟榔、蒲葵及油棕等都是这个科的,只是分属于不同的属。棕榈属(Trachycarpus)大约有10种,我国除常见的棕榈外, 西南地区部分省份如云南、西藏等地还有龙棕及山棕榈分布。
中国是棕榈的原产地之一,棕榈在我国分布很广;北起陕西南部,南到广东、广西和云南,西达西藏边界,东至上海和浙江。唐代大诗人杜甫就曾经在诗中说“蜀门多棕榈”,看来当时在西南地区确实很是常见。这和《山海经》中的记载也基本相符。棕榈在《山海经》中被称之为“椶”(zōng),在西山经、北山经、中山经中计有十多处记载,如西山经中的石脆山,北山经中的涿光山、敦薨山、高是山,中山经中的熊耳山、夸父山等等。倒也可见《山海经》并非全是荒诞之作,其博物精神也颇值得探究。
棕榈虽然“高者十八九”,看起来可以长得非常高大,但是究其本质,仍然是单子叶植物,可称之为 “巨型草本”。明朝卢之颐编著的《本草乘雅》对此有一段非常有趣的论述:棕榈,草木之属,而非草非木,亦草亦木,草中之木,木中之草也。如果有机会看到截断的棕榈树干的话,就会发现原来棕榈树是没有年轮的,只有散生的管状维管束。棕榈所谓的树皮,和乔木也不大一样,其实是棕榈的叶柄及叶鞘纤维构成,随着新老叶的更新,便在树干上留下一个个显著的“叶痕”。
我国对棕榈的应用最初也多来自于棕榈的这些深褐色的天然纤维。《诗经·国风·召南》“羔羊之缝,素丝五总”。这里的“总”,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及三国魏人张揖《广雅》皆称:“并棕,棕也”;当然此处的“总”尚有其他解释。如果按照 “棕”来解释,那么先秦时已经开始利用棕榈的天然纤维来缝制羔羊皮袄了。棕榈的天然纤维结实耐腐,不仅可以用于编织棕绳,也是制作棕衣、棕鞋、扫帚、佛尘的上好材料,这在唐诗宋词中也时有所见,如戴叔伦的“一两棕鞋八尺藤”,韦应物的“山中猛虎识棕衣”,贯休的“赤棕榈笠眉毫垂”等等。需要注意的是,唐朝张志和的名作“渔歌子”中所说的“青箬笠,绿蓑衣”,倒不一定是用棕榈所成。箬笠,本来是指用箬竹叶子做成的斗笠,而蓑衣,则是采用蓑草做成的雨衣,这从青绿二字也可见一斑。(百度百科上的说法显然欠妥)
每年春天的时候,棕榈都会迎来金黄色佛焰苞花序的盛开。花序形态和大小都和大个的冬笋差不多,所以有“棕笋”之称;幼嫩的鹅黄小花在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如同鱼子般被包裹在苞片内,所以也有“棕鱼”、“木鱼”之称。棕笋可食,其美味更是因著名诗人(吃货)苏东坡的《棕笋》一诗而深为人知,陆游、张镃等人也写有食用棕笋的诗句。至今我国西南一带还有食用棕笋的习俗,但是在名称上有些差异,当地一般叫做“棕苞”或“棕蓓”。据《本草拾遗》所述:“有小毒,破血,但戟人喉,未可轻服。”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也有棕鱼有毒的说法,只是吃的时候蜜煮醋浸可制其毒。
根据《本草纲目》等典籍记载,棕榈也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中药材,具有收敛止血、燥湿杀虫及降血压等功效。目前对棕榈治疗鼻出血、衄血及尿血等方面的作用研究较多。而同为棕榈科的槟榔,临床也有杀虫的功效,其有效成分已被证实为槟榔碱;槟榔对幽门螺旋杆菌及流感病毒等病原生物的抗性也是现代药理学研究热点之一,放眼整个棕榈科而言,抗病毒方面的研究仍然是颇具前景的。但槟榔具有致癌的可能性近年来也很受人关注,也是在研发中需要加以关注的重要事项。
现在棕榈已经是一种栽培很广的常见园林植物。时值隆冬,小区时常可见 “风摧寒棕响”,早春那一挂挂鹅黄色的棕榈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串串紫黑色的果实,这也是冬季乌鸫、斑鸠等小鸟最喜爱的越冬果实之一。“啾啾黄雀啅”,杜老夫子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已经为我们描述了这么一副美妙而生动的场景,现在再感同身受,很有些穿越时空与古人重逢相聚之意。看“青青棕榈树,散叶如车轮”,流转的不仅仅是时光岁月,“死者即已休,生者何自守”,还有生命的轮回和空气中棕榈花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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