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芨芨草为多年生禾草,茎直立,坚硬,须根粗壮,秆叶坚韧,入土深达80~150厘米,耐盐草本植物。在西北盐碱滩、荒漠戈壁上,只有芨芨草、骆驼刺等少量几种草木,在严酷的条件下顽强地挣扎着生存着。
沙枣树属于落叶灌木或小乔木,它广布于西北的戈壁,沙漠里。树根深深的扎在了干涸的土地上。
沙枣花
她忍受着沙漠骄阳的炙烤,
她在刺骨的北风中飕飕发抖,
戈壁的飞沙走石打得她遍体鳞伤,
孤单与寂寞让她更感悲凉。
当沙漠的春天姗姗来临,
满树橙黄的枣花娇小迷人,
沁人心脾的芳馨飘散得很远很远,
啊,沙枣花,难诉心中的爱怜!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天,二娃的妹妹带来了花妮的话,花妮要见他。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二娃来到村外的灌渠边,顺着渠道边坡,来到小闸边,跳过了渠坎,在渠道下面的角落里,有被风吹过来堆得厚厚的蓬松的杨树叶子,这是二娃和花妮约会的地方。在村外的戈壁滩上,空荡荡的,一眼可以看得很远,二娃还是很害怕让人家看到和花妮约会的。二娃趴在渠坎上,眼巴巴地望着村口,终于看到一个小黑点,慢慢地变大,花妮用围巾紧紧地包住脑袋,但二娃一眼就认出是花妮了。看着她瑟瑟缩缩的娇小的身影,二娃心里酸酸的。花妮慢慢地爬上渠坡,又笨拙地爬下渠道,还没有完全下来,二娃从背后抱住了她。两人在角落里安顿下来,花妮趴在二娃的怀里,静默了好一阵子。二娃抹了一把花妮的脸,一手的水湿。虽然没有出声,二娃也知道,花妮哭了,二娃没有办法安慰她。二娃知道,明天,大军———队长的儿子,就要用毛驴把花妮给驮走了。想到这个,二娃的心就像刀子在割一样。
花妮呜呜地哭着,也许是哭累了,只能是呜咽着。
天已经全黑了,风越来越大,裹挟着沙石,在戈壁滩上肆虐,二娃和花妮似乎快被冻僵了。“二娃,我们跑吧!”花妮突然开口:“听说在新疆谋生还是容易的。”
二娃没有回答,好像是木头一样沉默着。
“你说话啊!”花妮用拳头擂着二娃的胸膛。
“我大、我妈,还有你大、你妈怎么办?”二娃低声说道:“我们走了,他们没有活路的。”
二娃抱着花妮的胳膊紧了紧,然后把她轻轻地推开了。
“花妮,好好活着!”二娃大步上了渠顶,头也不回,走了!
花妮放声大哭!
从小二娃和花妮就没有多少玩伴,小的时候还好一些。上了小学,小朋友慢慢地和他们疏远了,小朋友和他们玩,家长会告诉孩子,他们家是地富,五类分子,离他们远些。有的时候小朋友欺负花妮,开始二娃还会出来为她打架,后来不敢了,实在是打不过的,人家人多啊。实际上,打赢了就更糟糕,因为小朋友的家长会出来,会把二娃骂得个狗血喷头,挨打也是常事。更害怕的是会连累大人,二娃的大,妈会拼命地赔不是,就差趴地下磕头了。二娃、花妮从小就知道什么叫忍让,知道怎么躲着走。
过了几年,花妮就像戈壁滩上的沙枣花,慢慢长开了。
二娃他们俩也不敢在一起多说话了。
今年年初,大军家里就让人到花妮家说亲了,开始家里支支吾吾地没敢应承,因为花妮她娘知道她的心事。一个多月前,大军他大叫人传话,让花妮她大到队部训话:要老老实实,认真改造。。。最后告诉他,花妮要是到了他家,那是掉进了蜜罐子,让他不要不知好歹。花妮她大和花妮说话,花妮只是呜呜地哭。
二娃是一天到晚阴沉着脸,话更少了,不过,二娃好像从来就没有哭过,也许除了婴儿时期吧。二娃他大大成天唉声叹气,二娃他娘就会呜呜地哭。大大对他说:“二娃,认命吧!”
二娃早就认命了,就是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锥心滴血的痛!
三队出了大事了,马棚外围了一大群人,闹哄哄的。是老黄马死了,昨天晚上还好好地吃草料,夜里就死了,有的人说大概是得什么急病死了,还有人说是不是有坏人破坏啊?
前不久,酒泉城来了红卫兵,说是搞大串联,要把大革文化命的的火种撒播到甘肃大地的各个角落,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要揪出资本主义当权派,要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严防地富反坏右的破坏!
照管马棚的老于头和二娃蹲在地上,二娃是老于头的助手,帮忙照看队里的十几头牲口。牲口死了,他们惶恐不安。
有的人很高兴,牲口死了,就吃肉了呗,反正是老马,也架不了辕了。当即杀马分肉,从老马的胃里掏出了没有消化的草料,里面混有几段铁丝,有人说是坏人破坏,要好好调查。
这天,二娃正在地里,挥着镐头砸肥料疙瘩,看到他大,地主秦老财背着个包袱,颤颤巍巍的赶来,还没有到跟前就开口说:
“娃,你快跑吧!”
“怎么啦?”
“刚才花妮偷偷到家里讲的消息,说就是你晚上给老马上的料,老马死了,是你搞的破坏,说大军要带人来绑你了,要斗争你啊!你快跑吧!”
“我没有干坏事啊,这个贼怂咋这样陷害我啊!”二娃大叫。
“你娘给你包的一些衣服,你快跑吧!”二娃他大把包袱塞到他手里。
“我不跑!”二娃抱着包袱坐到了地上。
“你不跑,大军会把你往死里斗的啊!”
“我跑了,你们怎么办啊?”二娃带着哭声叫道。
“我们不会有事的,娃,你快跑,到新疆去,能活命就行!”老人推着二娃,还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来。
“大,你们保重!”二娃跪在地上,给他大磕了个头,抓起包袱跑了。
大军娶了花妮,心满意足,他知道,花妮的心在二娃那里,但是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花妮就会忘了二娃。大军对花妮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把她当成了掌心里的宝贝。在大军看来,花妮的日子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她娘家是望尘莫及啊。可花妮却对一切木然,不怎么说话,终日没有个笑脸,虽然和他成亲了,也满足了大军的一切要求,却是一句贴心的话也没有。大军也想,有了孩子就好了。第二年,他们的女儿出生了,花妮有了笑脸,但那笑脸只是对着小女儿的时候才有,对于大军,仍然像是路人一样。
大军把这一切都记在二娃这个坏怂的账上。
二娃跑一段,走一段,终于到了酒泉城边。他想到,大军他们可能会追到城里把他抓回去的,他需要尽快离开酒泉。但是已经没有什么车了。他在包袱里找到一些钱,他知道,这大概是家里的全部存款了。还有一些豆面煎饼,二娃舍不得吃,这应该留到最需要的时候。夜色黑暗如墨,寒风刺骨,郊外的小径阒无一人,一阵阵悲愤涌上胸头,一阵阵凄苦漫在心间。突然一声金银之声,裂帛之声,刺破了寂静的夜空,高亢,悲凉,那是秦腔 “林冲夜奔”的“雁儿落、得胜令”
“望家乡去路遥,望家乡去路遥。想老母将谁靠?
俺这里吉凶未可知,他,他那里生死应难料。
呀!吓得俺汗津津身上似汤浇、急煎煎心内似火烧。
劬劳,父母的恩难报!悲号,叹英雄气怎消,叹英雄气怎消!”
声为心音,唱秦腔常被笑称为吼,高昂得似声嘶力竭,其实正为此,才可以把人的激愤心境表达到极致。二娃以前听他大唱过,后来在马棚和老于头住一起,管牲口的老于头曾经是在马匪的队伍里养马的马夫,解放后一直受管制,婆娘也没有讨到一个,孤苦伶仃的一个老头,他对二娃倒是不错,二娃跟着他学了一些照管牲口的本事,偶尔还会给牲口看一些小病,没有旁人的时候,老于头也哼哼秦腔,高亢悲凉的秦腔让二娃心里酸酸的,二娃并没有刻意地去学,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唱了出来。二娃自嘲地想,不是英雄,但末路却是一样的。
二娃终于找到汽车站,很幸运,没有人赶他,让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睡了一夜。
天还没亮,二娃就起来了,他必须尽快离开酒泉。他不敢动用那一点点的钱,压根就没有想去买客车票。问遍了车站附近停留的货车,卡车,终于找到一辆西去的、同意让他搭的便车,不过,只到嘉峪关,二娃已经很庆幸了。
嘉峪关离酒泉不过20 多公里,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二娃谢了司机师傅,自己一人茫然街头,饥肠辘辘。他看到路边的一家,一位中年妇女站在门口,二娃走过去,问她讨点水喝,那位女的细细地端详他,给她端来一杯水,后来又给他拿来一个玉米面馍,看到二娃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问了二娃是逃荒的,那女人告诉他,旁边酒泉钢厂可以找到活干,二娃赶忙问了个详细,对那女的千恩万谢,按照那女的所说,找到钢厂的土建工地。
酒泉钢铁厂的规模很大,1958年开始建设的时候,建设者的人数近 六万人,在这荒凉的戈壁滩上,生活条件极其困难,1961年下马,就一千多人留守,所有的人员疏散异地就食,遍布新疆、江西、陕西、辽宁和黑龙江等地。1964年,酒钢第二次上马,1969年第二次下马。
二娃到工地的时候,知道钢厂招一些临时的土建小工,很幸运,招工的也没有问二娃要什么证明,就安排他去干活了,二娃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他们是临时的小工,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体力活对于二娃不算什么,何况还可以吃饱饭。二娃担心的是这里离家近,万一被什么认识的人看到了,回去告诉大军,他们会把他抓回去的。二娃除了干活,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工棚的临时宿舍。和二娃一起干活的农工们,最羡慕钢厂的正式工,他们是公家的人,每个月有工资领,虽然不多。他们盼望着什么时候有招工的指标,他们可以变成正式工。二娃可没有这种奢望,他只盼着能够安稳地在这里干一段时间。可惜,虽然这个时候全国到处都乱哄哄的,但却都是紧抓阶级斗争的纲,要让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没有藏身之处。大概干了半个月,工地的干部就要求所有的临时工都去登记,说明原籍,查验外出的证明。二娃拿不出任何证明,那就是盲流,只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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