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深夜从电视上看了一部日本导演是枝裕和（1962-）的作品《步履不停》（2008年出品），这种用画面来完成散文式叙事的电影拍起来颇为不易，也很难吸引到年轻观众，我估计票房也不会很高。因为这种生活散文是没有大故事发生的，在琐碎中完成叙事，处理不好就沦为一堆生活碎片：无法复原，甚至迷失叙事的目标。从这个意义上说，好导演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故事情节很简单，良多一家在哥哥忌日那天一家人回到乡下看望父母，中间穿插了母亲与姐姐忙忙叨叨的做饭、聊天以及对往事的回忆或者抱怨（长子纯平十年前因救人而死，母亲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父亲更是觉得那不值得），还有孩子们的嬉闹。这种缓慢而细腻的描述只有中年人才能体会其中的滋味，它是那么的琐碎，若离若即，以至于在那一刻我们都觉得人生会被这些无所不在的语词彻底淹没，然而这就是生活。良多、父亲还有儿子一起出去看海，那个行走队形很有趣：年少的儿子跑在最前面、年迈的父亲拄着拐杖走在最中间，而良多则在最后，这些细腻的叙事，很容易把我们带进自己的生活，当年的我们不也曾这样吗：既有担心挂念又有厌烦，那种混合着烟火味的说不清的情感如呼出的气体一般环绕在我们的四周，我们那时都觉得只有逃离、只有彻底清空，生命才能真正绽放。多年后我们知道，那些都是青春时的流感。是枝裕和在同名小说中有一句话说的很到位：人生路上，步履不停，总有那么一点来不及。也许晚一步都与牵挂有关！那个下午，他们离开父母家，在返程的大巴上，良多突然想到母亲说起的那个相扑运动员的名字，可是车已经离开，又晚了一步。这些重要吗？再过几年后，父母相继离世，良多带着一家人来上坟，我想那一刻良多肯定想到了很多：曾经答应带父亲去城里看一场足球赛、开车带母亲美美的去菜市场买菜……

这部电影勾起我多年前的一个疑惑：腾空应该在晚一步之前还是之后？所谓腾空就是从心里清空内容。如果晚一步发生在腾空之前，那就意味着那些内容还在，你还有后悔或者补救的机会；如果晚一步发生在腾空之后，那么就意味着那些内容已经彻底失去，即便知道晚一步，也再无法补救了。这一生有过太多的晚一步，而且都是在腾空之后，这种感受实在是语言无法企及的。也许，我们今天能做的就是当你想到什么，那就马上去做，千万别等。来日方长的真实含义是来日无期！这余生即便在很多事上还是可能晚一步，那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在清空之前意识到它的存在。

说明：文中图片就是这部电影的海报，没有商业目的，仅供欣赏，特此致谢！

2020-3-25夜雨于南方临屏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