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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利是科学发展的拦路虎
刘庆生
(中国地质大学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
最近和一位青年海归学者聊“帽子人才”话题。我说:现在国内科技界和学术界的年轻人为了各种“帽子”(据说国家级各类帽子数十种,省级数百种)将大量时间花在填写各种申报汇报材料以及攻关上,太内卷了。大多数人没有帽子,人家日子一样过得好。相反,有的学者为了帽子“献出了家庭幸福与身体健康代价”,日子过得并不踏实,实在不值得。他回答:你说的对,国外没有这么多帽子,人家做研究更纯粹,没有这么多功利。这次交流勾起我对“功利阻碍科学发展”话题的思考。
我在“科教鸡汤”公益报告《做自己的科学研究》中以我数十年来大学教师经历告诫青年学者,要想真正做点自己喜欢的科学研究,应当尽可能抛弃一点功利行为。这可不是大道理,我也经历过大学教师职称晋升和申报各类科研及奖励项目的挫折。然而这些挫折似乎并没有削弱我的科研热情,我一直坚持“做自己的科学研究”直至退休后的若干年。潜心做自己的科学研究也许一辈子也产出不了领导们想要的“惊世核俗”成果(试问谁又产出了呢?),但是应对每年的绩效考核还是不成问题,有时候运气好还可能产出一点同行认可的好成果,可以心安理得地工作和生活,包括退休后的快乐生活。
最近某企业出于对国家科技进步的支持出巨资资助一些学者从事基础科学研究。每位获得资助学者的经费额度在国内前所未有,在国际上也算高强度的个人资助项目。据评审专家说这样高额经费资助项目就是要给那些具有“好奇心”的人自由地做他们的科学研究,不用受到目前我国学术机构常用的绩效考核约束,我称其为我国科学领域的的“高风险投资项目”。也就是说,这类研究项目虽然花费了巨资,然而允许结果没有“水花”。据有的评审专家说如果资助60人中能有6人如愿产出重大原创基础科学研究成果就算“成功”。这样的企业拥有对国家对人民高度责任心,是良心企业,我们不应该辜负他们的期望。然而,我好奇地想知道,一个人的“好奇心”可以通过专家评审决定的吗?那些评审专家具有鉴别“好奇心”人才的“资质”?“好奇心”的科学认知究竟是什么?1月17日晚上我听了几位科学家就这类问题的讨论,似乎也没有听明白他们是如何遴选能够胜任这类项目的“好奇心人才”。其中有一位专家说要用“一流人才来识别一流人才”,其实我们有的“一流人才”属于科学研究领域的一流人才,在识别一流人才方面不一定也是一流水平,因为,做科学研究与识别人才两者不完全是一回事。
这让我想起当年江西赣州时年13岁少年NB的经历很能说明这类问题。当年据说有一位领导机缘巧合和NB下了一次围棋发现这颗“苗子”,也许后来又通过一些“高明专家”鉴定他是一个具有“潜质的创新人才”,使得NB光荣地被中国科技大学首届少年班录取。当然,最后NB并没有如愿成为评审专家们期待的具有原始创新能力的科学人才。我揣测这个少年班学生中NB那样经历的一定不只是他一人。无数实例证明要识别一个具有重大原创科学研究能力潜质的人才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我相信,世界科学史上成为大牛的人才绝不是评审专家,更不是领导们能够提前识别出来。正如丁肇中先生回答记者提问时坦诚自己不是天才,只是做事情非常专注。其实我们那些拥有话语权的专家和领导们能做的应该是按照科学人才成长规律,为大家而不是少数人创造一个潜心科学研究环境,即我们常说的宁静致远的学问环境,包括公正公平地分配科研经费,让我们渴望的人才自由成长,也许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经意中就会冒出具有创造力的“好奇心人才”。“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是这个道理。
我常想,近些年国家花费巨资从欧美引进那些经历较好学术历练(包括科学训练和优良学风)学有所成的海归学者,他(她)们中有的学者已经成为国内莘莘学子潜心学问的榜样,为国家科学技术发展做贡献,例如解决卡脖子技术。然而,他们中也有的人海归目的也许想要出人头地,不甘心在海外大学默默无闻当一名普通教授或企业技术人员。为此,他们以海外取得的优秀学术成果为资本而荣获国内各种荣誉称号。他们中有的人坐不住冷板凳,频繁出任学术机构的领导,在国内公共媒体或自媒体上频繁露脸,在学术界呼风唤雨,极大地满足了他(她)们的虚荣心。这些人的行为已经成为国内学术浮躁与功利风气的推手,并以自己的“影响力”组成的圈子加剧我国学术界的“雾霾”。
其实欧美那些发达国家科学发展历程表明,科技发明,科学研究,培养人才不需要人为设置那么多“荣誉项目”和“人才项目”。况且哪儿的荣誉称号基本上不与利益挂钩,不是有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大学也只是获得一个优先停车位而已,他们依然要作为一个普通大学教授给本科生和研究生上课。世界知名大学管理者的理念是致力于营造一个给大学教师提供一个只需要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包括教学与科学研究),就会得到机构管理层的支持和学术同行认可的优良治学环境。我在文章《简单的力量—听以色列魏茨曼科学研究院院长扎夫曼诠释科学的真谛,2018年5月7日科学网,金融博览2018年第7期转载》中说:“他们声称要选取那些具有‘好奇心,热情和有耐心’的人进入相应研究课题组,从事他们感兴趣的科学研究。因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恰恰都是由好奇心驱使,如果你只有知识而没有热情,知识也无法帮助你’。”谈到科研环境:扎夫曼说,“最好的科学研究院不是因为你拥有令人惊叹的实验室和世界上最好的显微镜,而是因为你能够组织好最顶尖的科学家,并让他们自由地工作。对最好的人才给予充分的信任和自由去做他们热爱做的事情,就是成功的秘诀”。
总之,我们不要别出心裁制定出名目繁多的“荣誉称号”和“人才项目”。我们那些两弹功勋们有的隐姓埋名数十年,有的人直到晚年才享受到他们早该得到的荣誉和相应待遇,有的人甚至没有等到荣誉的到来而仙逝。著名数学家陆家曦先生在去世多年后才获得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不知道这个奖对天堂的陆家曦先生还有什么意义?我赞成任正非先生的话:高铁砸钱可以,芯片砸钱不可以。同样,我认为,科学需要钱但光砸钱也不行,钱砸不出重大原创成果,更砸不出创新人才。相反,还可能助推学术界和科技界的功利行为,阻碍国家科学技术的健康发展。
2023年1月16日策划,1月23日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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