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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美杂忆 (二)费城新客 (三)午夜惊魂

已有 7294 次阅读 2009-5-26 21:20 |个人分类:未分类|系统分类:人文社科| 美国, 公寓, 费城, 旅美杂忆, 旅美杂忆

旅 美 杂 忆
                 张庆营

(二)费城新客
                                        
    我在14日星期六凌晨1点才开始上床睡觉,由于时差和旅途劳顿,很快就睡着了。我迷迷糊糊中睁开惺忪睡眼,只见空空荡荡,静悄悄的房子里,只有孤零零一个人,真正体会到“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滋味了。时针指向11点,整整睡了10个钟头的好觉。此时饥肠辘辘,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要紧,想买点吃的,一楼有一餐厅,吃一顿至少要十几美元,觉得贵了点,于是走出旅馆,看看有没有便宜一些的,也想顺便到附近看一看,熟悉一下周围环境。时值周末,街上行人稀少,车辆不多,只见隔老远才有几间店铺。从一个店子的玻璃墙外看进去,里面挂着或摆着各色各样的水果,品种繁多,不胜枚举。葡萄晶莹透亮,香蕉又长又大,清一色的黄皮上没有任何黑斑,还有红色滚圆的大葡萄和一些叫不出名的水果,表皮上都看不到有什么缺陷,新鲜亮丽,十分可爱,十分好看。我立刻想到一定是腊果,做工十分精致,与新鲜水果无异,看不出半点破绽。我十分惊讶,摆这么多腊果干什么,好卖吗?近前仔细一看,不禁失声笑了起来,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腊果,是一家水果店,里面摆的都是新鲜水果。也许有人认为我言过其实,太夸张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好看的水果,当时确实有这样的感觉。到过美国的人,就会看到那里的水果都是很新鲜、好看的。其实,现在长沙有的小水果铺,也接近了这个水平,只是香蕉还多少有些黑斑,很多水果仍然保留了包装用纸或塑料网袋,明显不像腊果。
讲一个小插曲。有一天,我看到报上登了一条消息:联邦检查员发现费城唐人街一家蔬菜批发店有变质的蔬菜,立即罚款、封门、抓人,老板闻讯潜逃,那里的中国餐馆都声称没有从该店进过蔬菜。可是,它们的营业额还是下降了70%,过了一段时间才逐渐恢复。大家都知道美国对药品的把关极严,他们对食品卫生的要求也很严格。商家时刻都不敢掉以轻心。如果水果开始有点变差了,就立即降价或处理掉。联邦检查员经常到处检查,一旦发现有变质的食品,就要罚款,甚至封店、抓人,店子的声誉一落千丈,所以一般都很注意食品卫生。美国的卫生标准要求很高,所谓的“变质食品”,只是表面上有点变色、变质,并非完全不能食用。而且他们只有一个部门管,不像我国,卫生、公安、工商等部门都来管,互相扯皮,效率低下。我在美国天天吃水果、果汁、果酱,也常常吃生蔬菜沙拉,没有闹过一次肚子。我父亲以88岁高龄从台湾来美国会见我时,他说,在台湾,吃凉一点的东西,如凉开水,都会闹肚子,可是,在美国,可口可乐等饮料放冰块,吃了也不碍事,他感到十分不解,十分奇怪。美国对农药控制极严,只准用高效,低毒,低残留的农药,要求农产品上残留的农药极少,不用担心农药中毒。不但如此,美国的自来水也可以随便喝,学校、车站、机关,甚至最高法院,都有自来水饮水机,按下按钮,就会有一股自来水柱斜向射出,咀对着水柱就可以喝了,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因为喝了自来水出问题的。
水果店的旁边有一家比萨店,只有一个店员在站柜台,正好有一个人进去买比萨饼,饼很大,一个人吃不完。只见店员切饼、过磅的动作都快得惊人,和卓别林电影中流水线上做工的工人的动作速度不相上下,好像是在表演杂技,看得我目瞪口呆,赞叹不已。心想,美国人的工作真紧张,效率真高。走到其他地方,才看到并非人人如此。看来这个店员是在表演高超手艺,以招徕顾客。我进去买了1美元的饼,有胡椒粉调味。饼内无馅,呈土黄色,相当粗糙,味道差,不好吃。我想,要是在中国,这样的铺子,早就关门大吉了,不知道为什么在美国还会有人来光顾。后来有一次开学术研讨会(Seminar),午餐吃自带便饭时,一位美国教授感叹道:“便餐一点都不好吃,我是把午饭当药来吃的。” 可能这就是答案吧。我以前以为三明治和热狗是什么美味,其实是面包夹奶酪或肉肠等,是很普通的快餐食品,离美味差得远呢。
填饱了肚子回来,想发一封平安家信,问旅馆值班员哪里有邮局。她回答说,现在是假日,分局和代办所都休息了,只有邮政总局还上班,总局离这里很远,劝我今天和明天都不要去寄信了,等到星期一再寄信吧。我只有老老实实等到后天再发信了。不久得知,总局离这家旅馆不是很远,不要20分钟就可以走到。在我们看来,这算不了什么,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觉得有那么遥远。后来才了解到,旁边就有公共汽车可坐,但平时班次很少,上下班时才多一些。这里不设车站,不竖站牌,只有查看本市地图才能知道公共汽车线路。沿途的交叉路口的人行道的外角,就是车站。乘客只要在街角一站,公共汽车司机看见了,他就会停车,让乘客上车以后再开走;如果街角没有人候车,车上也没有人要求下车,司机就径直把汽车开过去了。乘客要下车时,只要按动座位旁边的按钮,铃声一响,司机就会知道有人要下车,车子一到街角,就会停下来,让乘客下车。车上安装的电铃电钮,是超长形的,就在车窗下面,从车头一直贯通到车尾,乘客无论在哪一点按下去,电铃都会响起来,使用起来很方便。台湾的公共汽车上,也安装了这样的超长按纽。我国大陆的公共汽车上,没有这样的超长按钮,公共汽车到站时,司机和乘客就要提高嗓子来喊。要是有这样的按钮,就不会这么费劲了。
    美国人一般都有自己的小汽车,不会去坐公共汽车,坐公共汽车的大多是学生和贫民,所以很多美国人不知道在哪里坐公共汽车。而且美国人坐车坐惯了,稍为远一点都要坐车而不愿走路,走十几二十分钟路,就认为是很远很远了。但是,如果按照汽车走的路程来衡量,这点距离就很近了。我听到我国留学生说,美国人的距离观念很差。这是因为向美国人问路时,如果不说清楚是走路还是乘车,你就得不到正确的答案,很远的他们会说很近,很近的他们会说很远。而且,用汽车走的路程来衡量远近,也很不准确。
    我的堂妹妹玲凤夫妇正好在费城工作,当晚就到她家歇息。第二天他们夫妇到教堂做完礼拜后,驱车带我直奔位于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小镇郊外的普林斯顿大学,去观赏美丽的校园。这里处处青草如茵,林木茂密。我每次到杭州,都十分欣赏草坪的美丽,这里却更胜一筹。尤其是一个几千平方米的芳草萋萋小山坡,周围绿树围绕,接天草树无穷碧;头上兰天白云,艳阳高照,映日长空别样蓝。不远处有一对情侣正在草地上嬉戏,美景如诗如画。美国治理环境污染很严格,加之绿化程度很高,所以美国的空气洁净度很高,湛蓝的天空,显得份外美丽。校图书馆期刊库无需任何证件就可以进去,里面只有一个人在值班。一进门,两尊铜像映入眼底。一尊是爱因斯坦头像,爱因斯坦逃出纳粹德国后,来到普林斯顿大学工作,直到去世;另一尊是诺贝尔物理奖得主、量子力学奠基者之一狄拉克的头像。狄拉克是英国人,剑桥大学教授,来普林斯顿大学工作过,晚年到美国迈阿密大学任职。最近英国的《物理世界》杂志选出的历史上最杰出的10位物理学家排名中,狄拉克排在第八位,第一位自然是爱因斯坦了。在普林斯顿大学工作过的著名学者的名单有一长串。其中有爱因斯坦的好朋友、伟大的数理逻辑学家哥德尔,有李政道、杨振宁,有前几年因证明了三百多年来无人能证明的费马大定理而震惊全球并获菲尔士奖(该奖被称为数学诺贝尔奖,只授予40岁以下的年青数学家,怀尔斯已超过40岁,破例授予菲尔士特殊贡献奖)的英裔大数学家怀尔斯,等等。普林斯顿大学在2000年的美国高校排行榜中名列第一,超过了哈佛大学。美国的科技和经济长期发展迅速,领先世界,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一大批顶尖科学家。校园内有爱因斯坦的故居,是一幢很普通的美国小别墅,和周围的房子没有多大区别,没有任何标识,如不经人指点,根本不可能知道哪一栋是爱因斯坦故居。现在房屋归他的女儿管,是私产,不能入内,只能在外面看看。要是在中国,像这样的旷世伟人故居,早就辟为博物馆,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了。
    星期一,在宾夕凡尼亚大学旁边一幢公寓大楼里租了一间房子,订了一年的合同,要预交两个月的房租作为押金。押金在一年后退房时退还。但是,如果在居住期间,房屋保管不善,或是提前搬走,就要扣押金。住在这里的留学生告诉我,公寓经理往往借口没有把房间打扫干净扣一部分押金,老板就会认为经理很能干,会挣钱,给她加工资。我怕经理扣钱,合同期满即将离开前,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是扣了我100美元。我责问经理为什么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要要扣钱?她说:公寓归公司管,公司检查过,说是没有打扫干净,钱也是公司扣的,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公司。我想问也没有用,也不单扣我一个人的押金,只好作罢。实际上,每当房客搬走后,他们都要派人来全部重新彻底粉刷一新,所谓没有打扫干净,纯粹是一种借口。顺便说一说,我搬走之前来了两个年青人,卖力地粉刷搬空了的房间和客厅。从交谈中得知,其中一个是房东的儿子,他的爸爸除了这栋大楼之外,还有几家公司,很有钱。我问他为什么还要来打工?他说,我不能完全依赖父亲,我利用暑期来挣点钱。公寓里有一个宾大新生,他的母亲每个周末都要开车从新泽西州来看望他。“回眸时看小於菟”,疼爱子女,父母常情,普天之下,莫不相同。只是爱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美国的父母更重视从小培养子女的独立性。
    前些年有报道说,影星张瑜在美国上当受骗。她在洛杉矶租房子住,一个月后又搬到别的地方住,被房东骗去两个月的租金云云。其实他们并不了解美国的情况,是房东按合同扣的押金,并不违法。法律还规定:房客失业,无力交租,在合同期满前,不得把房客赶走,否则违法;出租的房子必须带有冰箱和煤气灶,等等。
    在贫民区,我看见有的妇女胖得腰腹凸出,身躯奇大,相形之下,显得头小脚小,像个纺锥,行走困难。在费城,鸡腿平常一磅只要49美分,有时卖到39美分,一般的无馅面包片要六、七十美分一磅,比鸡肉还贵,无怪乎有些穷人会吃得胖墩墩了。富人讲究吃较贵的含纤维多的黑面包、麦片、纤维素、脱脂奶、人造植物性奶酪,吃含胆固醇低和降血脂的食品等等,一般都不会发胖。“穷人胖,富人瘦”,是美国十怪之一。
    美国妇女佩戴的金首饰,不喜欢用足赤的,大都喜欢14K金的。一条波浪形14K金的项练,十几美元就能买到,对于美国的生活水平来说,是很便宜的。经常可看到贫民妇女身上佩戴金器,有的妇女戴着倒挂的“寿”字金耳环,招摇过市。我所看到的有钱人家的妇女,打扮得浑身珠光宝气,又是另一番景象。
    星期二(17日)去移民局和宾大办完各项手续,再到校内的警卫部门办ID卡(身份证),在那里照完相,稍等即取到了ID卡,工作效率真高。这时发现手表上的日期是18日星期三,把日期倒拨到17日星期二,下午又变回到18日星期三了。到了美国,手表也不老实了。原来手表还是忠实地按北京时间走动,将时针倒拨12个小时就一切正常了。一般人倒时差要一个星期,我来时接连睡了两个好觉,只两三天就把时差倒了过来,不到一个星期就能精力充沛地投入紧张的研究工作了。

  (三)午夜惊魂
                                        
    我住的地方和物理系大楼相距不远,大约20分钟可以走到,上下班很方便,月租金不到两百美元,不算贵,也不算很便宜。大一些好一些的,或更靠近校园的,就要贵些。在宾夕凡尼亚大学校园里的学生宿舍楼租一个单人套间,要600美元;如果在贫民区租到一间房子,每月不到一百美元;住在地下室就更省钱了。像“北京人在纽约”里的王起明夫妇,一来纽约就住在地下室。有的访问学者住在地下室里患了风湿病,得不偿失。我担心贫民区不安全,不敢在那里住。很多留学人员为了省钱而住在贫民区,遭到抢劫的可能性大一些,一般晚上都尽可能不出门。有时侯,有的女留学人员因事回住处晚了一些,不敢单独回到位于贫民区的宿舍,要我送一送,我就把她们送到屋门口。这时除我们外,小街上空无一人,自己心里也直打鼓,生怕遇见坏人。还好,没有出过事。还有更省钱的办法,就是找无儿无女或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同住,他们想要有人作伴,以免太孤独、寂寞。住在这样的老人家里不用交钱,或交很少的钱就行了。我也认识一对退休了的老年夫妇,子女都在外地做事,他们很希望我和他们住在一起,好有个伴。可是他们家离学校太远,住在那里不方便,只有节假日,我才到他们家去玩,吃住都不要钱,还常常开车带我到风景优美的地方去游览。想在校区附近找到这样的老人很难,可遇不可求。
我住的是四室一厅的套间(Apartment),三位室友分别是巴勒斯坦、韩国和上海交通大学来的留学生,都是在宾夕凡尼亚大学读书。中国留学人员往往住在一块儿,所以人们戏称我们住的是国际套间 (International apartment)。我住的房间带有一个小卫生间,仅有一瓷脸盆和一抽水马桶。四个人共用一间浴室,一间厨房。厨房里有一个大型冰箱,一个带控温烤箱的四灶煤气炉。他们常在外面吃饭。大家都各忙各的,很难碰到一块。我洗澡和下厨房时,难得碰到他们一次。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巴勒斯坦人,其父在科威特做生意,他在宾大电机系读书,基础很差,常来找我问物理问题,一个原子失去一个电子就变成一价的正离子等这一类简单的问题,我解释了老半天,他还是弄不很清楚。他说:物理太难学了,你们学物理的真不简单。美国“发现号”航天飞机升空爆炸后,他拍手称快说:美帝国主义的航天飞机炸得好!他很崇拜阿拉法特,拿出介绍阿拉法特的书给我看。一次我到他房里闲谈时说,我完全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解放斗争,他显得非常高兴。晚上大都外出,行踪诡秘,常常有一些青年男女在他房里聊天,神秘兮兮的。同住一套间的留学生告诉我,这一群巴勒斯坦人是在搞地下工活动。我不知道他是来美国求学呢,还是有别的目的。
我来美国之前,听说费城的犯罪率为75%,是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刚来的时候,一到天黑,就不敢出门,怕遭到抢劫,白天出门,也提心吊胆,好像周围都充满了危险。听人说身上要带一、二十美元,最好多带些一元的钞票,遇到有人来抢,就主动送给他,可保没事,这些钱就叫做“保命钱”。不久,我发现情况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稍加注意,是很安全的。比如晚上不要到贫民区;白天去贫民区时,钱不露面,不带值钱的东西;晚上不坐地铁(往往有人在地铁出口处抢钱),等等。有人向我传授经验说,晚上回来的时侯,要是远远看见有人迎面走来,你就立即插到另一边的人行道上去,避免和他面对面相遇,可保安全。我照他的办法去做,果然大大增加了安全感,不再那么提心吊胆地走夜路了。我常常很晚,甚至是半夜两点钟从物理系走回来也没有出过问题。一次,午夜回公寓,走到比较偏僻的小街,昏暗的街灯下,突然迎面冒出两个黑影,狭路相逢,躲避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进。我想这下可糟糕了,在劫难逃了,吓出一身冷汗,心头突突直跳,真是午夜惊魂啊。幸好擦肩而过后,相安无事,虚惊一场。
    在费城,和其他大城市一样,小偷小抢的事时有发生,小抢劫比小偷小摸多得多。在公共汽车的高峰期间,乘客再多,人与人之间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相碰,更不可能挤在一起。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别人的身体,就要说声对不起,否则是很不礼貌的,在其他公共场合也都是如此。所以,扒手在公共场合是很难下手的。我国的留学人员中,被人抢劫的事,一年能听到一两次。我的北大校友、在宾大做博士后的陈难先(现在是中科院院士),告诉过我他的一次遭遇:一天,他刚开门进屋,突然门后蹿出两个人高马大的十几岁的少年,把手枪指着他的胸口,他只好将身上所有的钱都乖乖掏出来交给他们。即使恰好碰上警察把他们逮住了,他们是未成年人,也只是教育一下就释放了,遇到这种情况,只好自认倒霉。我还算走运,在费城和纽约等地的街上走来走去,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倒霉的事情。“保命钱”也从来没有动用过。
抢劫杀人的大案要案一出现,报纸和电视台等媒体都会抓住不放,当作重要新闻大肆渲染,连篇累牍地跟踪报道,直至破案判刑为止。在费城,我看到一年里一共发生了四次抢劫杀人案,而且案子都被侦破了。其中一次是发生在“感恩节”。“感恩节”是在每年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四,连周末双休日一共4天假期,一家人在“感恩节”团聚,吃火鸡,是美国人特有的节日,起源于美国西部大开发时期。在“感恩节”的晚上,一个宾大物理系的印度女研究生被人杀死在学生公寓她自己的房间里。这个印度留学生在每次学术报告会上都积极举手提问、发言,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死,震惊了物理系,大家都深感十分可惜。开头以为是情杀,侦查的结果,是三个歹徒入室抢钱时,要她说出银行磁卡的密码,她不肯说,就把她杀了。当时美国就已经广泛使用银行磁卡和信用卡,房里和身上的现金很少,抢不到多少现金的。此三人来自贫民区,有前科,舆论认为,主犯可能会被判终身监禁。美国对于大案要案的审判,程序复杂,时间拖得相当长,不是短时间能够判下来的。在美国,涉案金额200美元就可以立案。按照美国当时收入水平计算,200美元约为人均月收入的十分之一,所以美国警察局立案的的中小案件很多,也许这就是美国犯罪率很高的一个原因吧。大家还记得,里根总统在任时,有媒体揭发,总统夫人南希接受了人家的贵重礼品,一时闹得沸沸扬扬,全世界都传遍了。议会经过专案调查,礼品并未超过法律规定的50美元限额。所以立案起点金额虽低,但比上述限额还是高几倍。我去华盛顿的美国最高法院参观时,听讲解员说,每年上报到最高法院审理的案件大约200件,这些自然是美国的大案要案了。
一次,一个中国留学生在贫民区附近骑着自行车,放在后座上的书包被跟在后面的小偷偷走了,追之不及,他哭丧着脸说,里面有200美元, 人们帮他拨打911(相当于我国的110)电话报警,几分钟内,就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好几辆警车。小偷对这里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早就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了。在大城市的贫民区比较不安全,在郊区就安全多了。一天下午,我到郊区的美国朋友家去玩,他一家人因事一个下午都不在家,房门大开,我从前门穿到后门,不见一个人影,过了很久,一家人才姗姗来迟。在郊区、农村和小地方,都是安全的。我除了在纽约和大城市的贫民区比较小心以外,其他地方都没有不安全的感觉,外出旅行也都很安全,从来没有听说过发生车上抢劫和拦路抢车的事情。
我买了一辆旧自行车以后,回宿舍再晚也不怕了。
自行车是张正洪同学带我到郊区大型商贸中心旁边的跳蚤市场买的,当时同来的还有一位是张正洪带来的而我却不认识的留学生,我首先看见一个摊位上摆着3辆旧自行车,看中了其中比较新的一辆,正和小贩讨价还价之际,忽然那个同来的人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抢先付钱给小贩买下来了,我看他这样不顾情面的行为,虽然有些生气,还是没有和他计较,只好买了一辆相当旧的英国三枪牌自行车。这辆车的车架子是合金钢做的,很轻,有变速装置。可是骑了不远就爆胎了,回家的路途太远,推回来是不可能的,只好去坐地铁,谁知门卫一拦,不让进去。正在为难之际,张正洪说:不用着急,有办法。我听说美国的法律规定,交通工具不能上公共交通车,行李却可以运输,把自行车拆开变成行李,就可以上车了。这种自行车的前轮轮轴是用鱼尾螺丝上紧到前叉上的,极易拆卸,没有费多大的劲就把前后两半分开了。两个人一人提一半,我半信半疑,忐忑不安地进站,果然门卫二话不说就让我们进去了。上了车,我们都觉得很滑稽,四目相视,哈哈大笑。
顺便说下,我觉得张正洪为人很正派,够朋友。当时我国改革开放只有几年,“左”的思潮还很有市场,有的留学生到了美国,还是一套“左”腔。有时候我看不惯,就会讲他们几句,有的时候也讲讲国内不合理的现象。这些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在当时,有的人就会认为太“出格”了。张正洪提醒我,说话要注意,因为有的人经历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听到了,可能会有麻烦。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以后说话就比较注意些了。
    有的人骑自行车到商店购物,车子放在外面怕被人偷去,就将前轮卸下来,推着前轮进去买东西,小偷偷了后半截没有用,即使拖走也容易被人逮住,真可谓是防盗高招了。
美国自行车不多,没有自行车专用车道,只好走人行道。人行道的外角上有一米多宽的斜坡,是专为残疾人的轮椅上下用的无障碍通道,所以自行车在人行道之间可以畅通无阻。我还看见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胆子很大,竟敢在街道中心骑自行车,夹在一大群向前飞奔的汽车滚滚洪流中间疾驰,看得我心惊肉跳,为他捏一把冷汗,要是有一点闪失,就会车毁人亡,后果不堪设想。他为了好玩,为了刺激,简直是在玩命。
我亲眼看到了两次自行汽车的车祸。一次是自行车在街中心撞上了汽车,骑车的人躺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起来像死了一样,救护人员把他先抬上担架,再抬到救护车上去,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另一次就在我们公寓旁边一条小街的拐弯处。这条街道是一条单行道,骑车的人逆向行驶,和迎面而来的汽车相撞,把前面的车窗玻璃撞得凹下去了,形成了一个像头部一样大小的圆凹坑,人当场昏迷过去了,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把他载走了。围观的人中,有我的一个年约50岁的女邻居,她知道我常常骑自行车。她指着躺在地上的伤者对我说:骑车可要多加小心,你看,多么危险哪!
自行车在汽车大道中间骑行,居然也不算违反交通规则。晚上汽车稀少,我在晚上骑自行车时,常在汽车道上骑行,不走人行道,可以避开行人,感觉特别安全。自行车走人行道,也可以走汽车道,是美国十怪之二。
在美国,汽车很多,摩托车很少。有的年青人骑摩托车,不是把它当作交通工具来使用,而是用来兜风,在高速公路上飙车,有时甚至在市区内的大街上横冲直撞。这一年,费城有一位很有名的拳击手,在大街上违章高速骑行摩托车,忽然迎面驶来一辆巨型货柜车,他躲避不及,一头撞进货柜车底下,当场惨死,成了当时费城的一大新闻。
美国没有修自行车的行业,我想自己买轮胎来换。有人说,轮胎很贵,只卖一对,不拆零卖,不如自己动手补。自行车超市有两美元一套的补胎专用品,包括一小瓶胶水,几片橡皮,一长条上面钉了几排小钉眼的铁皮,可当作锉子用,是用来打磨橡皮的。一位从武汉来的访问学者老朱说,他很会补胎,主动来帮忙。补胎毕,我招待他吃晚饭,他又抢着弄饭弄菜。到了半夜,我准备就寝了,忽然想起车胎是不是补好了,漏不漏气?一开门,还没有到客厅,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煤气味。不好了,煤气炉漏气了!我急忙跑到厨房去查看,果然是老朱没有关好煤气炉,我急忙关好灶,打开门窗换气。
美国都是用管道煤气,煤气炉的四个灶的中心,有一个昼夜不熄的小小长明火,是用来点火的,而不是像我们用电子打火装置来点火的。小火苗被中间的铁架子遮住了,只有低下头来才看得见。幸好厨房不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厨房正在我住的房子后面,从厨房出来,经过我房前的过道,通向我的房子另一头的大客厅,所以厨房里的煤气会向客厅扩散,客厅的空间很大,一时不会煤气达到很高的浓度。如果厨房是封闭的小房间,早就发生爆炸了。但是,如果没有及时发现,到了凌晨,空气里的煤气浓度就会越来越高,以致引起爆炸。好险那!要是我当天晚上床睡觉了,而不是我脑子里突然来了一个想去看看自行车的念头,肯定会发生煤气爆炸,老命就送到西天去了。即使没有被炸死,受了伤还会要坐牢。此前不久,贫民区一住户就因煤气泄漏而发生爆炸,炸死一个女孩子。真是午夜惊魂,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老天爷保佑,命不该绝,逃过一劫。此后的日子真的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车胎看来补不成了,只好到自行车超市去买了一条车胎,是台湾货,只不过三美元而已,并不像有人说的那么贵,只怪自己太粗心,没有在超级市场仔细查看一遍,过分相信人言。
美国的自行车车胎和汽车车胎的气门完全一样,防漏气的性能很好。车胎是用改进了的橡胶,不容易漏气,打一次气,可保半年以上不漏气。加油站有投币式自动打气机。贫民区里的加油站,打气机免费使用,所以即使自己没有打气筒,给自行车打气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我快要离开费城时,准备以25美元的价格(包括6美元一个的链条锁)将这部自行车卖给天津来的一个访问学者,临行前一天去商店购物放在门外时被人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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