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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经先教授的研究方向好像是非线性泛函,是当年山东大学数学系主任郭大钧教授的高足,我当年在山东大学读研究生时他已经是知名教授了。
但是他在网络上出名却与数学无关,而是因为不断写文章论证我国大饥荒并没有饿死多少人,而且似乎创造了“营养性死亡”的说法,不知道是不是首创,赢来了一片大哗。
这次他好像因为再写文章论证此事,引来了一场风波,洪振快对其研究进行了驳斥,当然,充满斗志的孙老师接着写文章对驳斥进行了反驳斥,网上你来我往,还挺热闹。
我们先跳开这个争执的问题本身,而从另外一个更宽广的角度去看这个争议。
人们要了解这个世界,必然需要采用各种方法,而事实上所有的方法都不可能完全再现这个世界的原貌,怎么办?只好选择那些核心要素来表征。认识物理世界稍微容易点,因为太阳总是东升西落,农田里总是春种秋收,有一个循环,再一个循环,总是可以在未来去验证的。而且即便出几次奇异点也没关系,因为奇异点可能隔更长的时间又来一次重复,哈雷彗星就是这样。当然,也肯定有奇异点只出现一次的,这样的如果事先没有准备好它的出现而错过了,其实也没关系,只要这奇异点没有造成毁灭性的影响就行,比如小行星撞地球之类,几百亿年里也就有个一回两回的。
而人类社会则是震荡前进的,循环的味道并不明显,当然,中国稍微有点例外,封建王朝一次一次重来,又一次一次毁灭,这个确实是在循环,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似乎很难冲击到这种稳定的循环模式,所以,聪明如诸葛亮刘伯温者就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一千年,概系统在循环也。
但是,有些事情从局部而言其循环性不强,比如大饥荒,虽然崇祯时期也有大饥荒,但是每次大饥荒似乎都不太一样,研究饥荒时的事实和原因也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更况且了,资料的缺失是大饥荒时的通例,我们不可能有人专门一个一个去数饿死的人,甚至通过解剖去分析饿死的具体原因——这个是饿了八天,那个是饿了十九天,等等。
那么,靠什么来对大饥荒的饿死人数进行研究呢?孙经先教授说:用当年的户籍变动的统计数据吧。
当然,孙老师知道统计数据因为上述说到的原因,不可能准确,没关系,统计学里面有大量的用于处理缺失数据甚至错误数据的方法,拿来一用不就完了,而且还能这个方法用于验证那个方法,最后如果多个方法恢复数据的效果能大差不差,也就象学生做选择题用硬币去掷,然后再掷一次以验证一样。多次验证之后就觉得说不定这个方法是靠谱的。
这是典型的以看似高深的方法来解决社会管理中似乎无法解决的难题的一个例证。它会符合事实呢?天知道事实究竟是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出完整的事实来让大家验证,于是,这类研究必然成为公说婆无理,婆说公无情的口水战。
这就是典型的科学逻辑学多了的人最后却被科学逻辑所害的一个样板啊。他认为既然没有真正的事实供研究者验证,那么我用了科学的方法去做,总要比啥方法没用的人更接近真实吧。
嗯嗯。这就是推理思维,而高祭起科学大旗之后,文科生们指定没话说了,你连人家在说什么都不懂,还辩个球啊!
但是,孙经先老师论证的现象其实距离大家并不遥远,虽然每个人都不可能知道完整的事实,而从任何史书记载里也不可能还原原始的事实,但是,很多人对于当年的饥荒印象依然近在眼前,包括俺那70多岁的爹娘,吃树皮树叶,甚至已经烂在地里的树叶的经历如在昨日,而诸多这些人的回忆也构成了历史真实的一部分。
历史思维往往是诸多这类片段的记载和个人的回忆构成,它虽然不完整不完美,但是却是事实的另外一个侧面。
那么,另外一个问题,如何才能使得研究更加接近当年的事实?
1,数据一定是不完整的
2,回忆一定是有偏差的
3,全国的情况一定是很难通过汇总获得的,即便每个小地方的情况其实也难以还原
答案是很悲观的,怎样的研究都无法再现过去,只能逼近。
那么,是孙经先教授通过统计处理的方法给出的结论靠谱呢?还是诸多个人回忆组成的历史记忆靠谱呢?
直觉告诉我们,对于如此近的还有许多见证人的现代史进行基于自己也认为不准确的统计数据的分析推断,并理直气壮地得到结论还是过于自负了。
但是他有他的道理,我们只好有我们不相信的理由。
除此,吵架是吵不出结果来的。
我只是觉得一个搞非线性泛函的数学教授去研究这个模糊性极大的社会问题,且高擎科学思维的大旗,总有让人啼笑皆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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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3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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