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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钓于江湖
曾泳春
蔡淳佳,《等一个晴天》。
等一个晴天,我们再相见
1 街角
一个江湖朋友,跟我讲述他的故事时,有两件事震撼了我这颗自称看云舒云卷也平平展展的心。一是这位朋友与他的一个发小同学了20多年,从幼儿园一直到出国留学。那真是相当震撼,因为看着两个人把三分之一的人生栓在一起,而他们却只是发小的关系。这是我为什么一直在科学网上写发小的原因。有发小是一种幸福,他可能是看过你穿白衣蓝裙的青涩模样,却至今把你当女神的那个人,因为你们一直在精神世界里相伴成长,却未曾越雷池半步。
这位江湖朋友说的第二件事更震撼我,那就是他尊重导师到了一定的境地,不仅学习和继承了导师的学识和品格,甚至继承了导师的爱好,那就是——垂钓。
我从来未曾探究过垂钓的乐趣,但可以想象那种意境。那是我喜欢的柔媚的湖边,一个男人沉溺于山水之间,静心等待鱼竿尽头的那一点颤动,一如年轻时等待所爱的人出现时的心颤。
年轻时,我们有过多少等待?我站在一教门口,接到了你的来信,于是我满心等待着暑假的到来,那样我就可以回到故乡与你团聚,因为我们是发小;我湿着发站在八宿舍门前,等待你来接我去跳舞。那是舞会盛行的时代,学校的食堂到了周末都会变成舞场,那时还没有网络寄托的我们在各大学的舞场里渡过一个个周末,挥霍着用也用不完的青春的精力;我在20岁的隆冬努力考研,用付出的努力等待继续留在象牙塔里学习的机会,也是等待与你继续人生下半场的机会,这个不怎么高大上的动机成了我们之间的秘密,我相信也是不少并没有真正把科研当成目标的研究生们的秘密。
为了等待爱情而选择做科研,这是怎样的动机?可是,并不妨碍拥有这样动机的人成为优秀(硕)博士。所以,动机决定不了结果,智商和天生丽质才是结果。我崇拜智商和天生丽质。
这些都是我们年轻时的等待,我不知自己等错了没有,只知道自己全身心地等待了,也许不是你,可是我装作不知道,我装作很幸福的样子,说这些都是自己等待的结果。
我知道这都是自欺欺人。人生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端不起来,是因为始终躺着;不认输,是因为自己已经输了。而岁月走到了今天,我终于知道,我输的是走岔的那个街角,上辈子约好了彼此等待的那个街角,却在这辈子阴差阳错地错过了。
可是我分明记得我站在相约的那个街角,穿着一袭白衣白裙,翻着一本流年的书,一点都不敢懈怠地等待你。我等了整整500年。
而你在那个叫“舢板”的大西洋边,垂钓了整整500年,等待我。
500年后,我们相视而笑,不提错过的街角,绝口不提!
2 壁炉
4年前的初夏,我去了一个叫Finkenbach的德国小山村,住进一家拥有几个干净的房间的家庭小旅馆,旅馆里还开着供全村人聚集聊天的小酒馆。我们到达时已是深夜,旅馆老板和村里人正在喝酒看欧洲杯。那夜,在安静如天堂的德国山村里,我喝着旅馆老板送的女式黑啤(他硬说那样的黑啤适合女人喝),用不着调的英语和他聊着天,体会一种沁入心脾的宁静。所有的牵挂都离我而去,只有这个陪着我的每隔一小时响一次教堂钟声的德国小山村,还有在酒馆里喝酒看足球的村民。桌子旁边是一个壁炉,在5月末初夏的德国山村,并不开壁炉。我有些遗憾——这样的小酒馆,适合在大雪纷飞的日子,壁炉里的火热烈地跳跃着。我和你坐在壁炉旁,喝酒(茶)聊天,自由自在地渡着人生。这个叫Finkenbach的地方,如果我再来,一定是冬天。那里有一条小溪,一直流向内卡河。他们说,Bach is a stream。巴赫是小溪。
我在Finken巴赫没有体会到的壁炉,却在西雅图经历了。作为在中国闽南这样靠近热带长大的女人,我一直向往壁炉,一如我向往从未体会过的白雪皑皑。
在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那种年轻只有中学生懂得),我们曾在漳州一中的物理和化学实验楼里做过一次关于“冰”的实验,那次实验给我的印象之深,犹如初恋。因为作为一名热带少女,我不曾看到过冰雪,因此也是在实验室中第一次抚摸到冰。那次实验的内容我全然忘记了,只记住了冰的玲珑剔透 。而对所有玲珑剔透的喜爱,从那时起从未改变。
壁炉在阿加莎的小说里一再出现,我最爱的阿加莎作品之一《谋杀启事》(A murder is Announced )中,在6月里开启的壁炉成为谋杀的要点之一;而更多时候,壁炉出现在老小姐马普尔的cottage里,我多么向往那种冬日里贴着壁炉的阅读,那是何等的安静和惬意!
我的愿望没有预知地在浅夏的西雅图实现了。在这个燃烧着的壁炉边,我一边喝着星巴克咖啡,一边体会着火的温暖。
而我在想念你怀抱的温暖。
恍惚间,我记不起那是500年前的拥抱,还是即将发生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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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7 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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