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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过无数次的青藏高原,却一直没有见到过珠穆朗玛峰(下称珠峰),心中存下了一个大大的遗憾。得知研究组承担了“巅峰使命”的考察任务,要去珠峰等地考察,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2022年的4月,我们踏上了“巅峰使命”考察的征程。4月的昆明早已是初夏,暖意浓浓,而西藏拉萨却是春寒料峭。疫情期间的出行比平时多了许多的麻烦,口罩自然也是“标配”,即便是在氧气稀少的拉萨,口罩也是不能少的(图1)。
图1 带着口罩到拉萨
图2 喜马拉雅山脉
这次“巅峰使命”考察,我们有两个主要的任务:一是探寻新近纪以来珠峰地区植物区系的组成及其演变;二是利用植物化石探索喜马拉雅隆升的奥秘。现代不同海拔高程地表表土、苔藓和湖泊表层沉积物中,保留了不同海拔高程的孢粉组合,这些样品是进行古高程重建,探索喜马拉雅隆升奥秘的最好研究材料。我们工作的第一站是采集不同海拔高程的表土样品。
喜马拉雅山脉从东西向展开,绵延2400多公里,这里集中了全世界最高的山脉,海拔7000米以上的山峰就有100多座(图2)。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中部,海拔8848米的珠穆朗玛峰,是喜马拉雅山脉的主峰,也是世界最高峰。巨大的喜马拉雅山脉像一堵墙,横亘在欧亚大陆和印度次大陆之间,而喜马拉雅山脉的几条沟,像是在这堵墙上打开的豁口,成了南北坡之间的天然通道。
图3 采集表土样品
图5 丛服
图5 茄参
图6 白雪皑皑的山顶
我们就是经帕里镇,沿亚东沟进入到喜马拉雅山脉南坡的。在进入喜马拉雅山脉的北坡之前,我们在帕里镇附近的剖面,采集孢粉样品。巨大的喜马拉雅山脉阻挡了来自印度洋的暖湿气团,晚春的高原内部乍看上去干旱荒芜,毫无生气(图3)。但是,岩石下、荒坡上仍有生命在顽强的生长,在采集孢粉样品的时候,不经意就看到了正在开花的丛服和茄参(图4,5)。
此时的山顶还是白雪皑皑(图6),而山下早已是春意盎然,红的、黄的、粉的杜鹃花正开得热烈而灿烂(图7-10)。亚东沟从喜马拉雅山脉垭口到下亚东的国境线,海拔落差将近有3000多米,分布了以薄片青冈为优势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图11)、乔松林(图12,)、云南铁杉林(图13)、以桦木为优势的落叶阔叶林林(图14)、西藏云杉林、亚东冷杉林和高山灌丛等各种植被类型(图15-18 )。高耸的喜马拉雅山脉阻挡了来自印度洋的暖湿气团,此时的北坡还是一片荒芜,与郁郁葱葱的南坡形成鲜明的对照(图19)。
图7 开得热烈而灿烂的杜鹃花
图8 树形杜鹃
图9 朱砂杜鹃
图10 粉蓝色的杜鹃
图11 分布在喜马拉雅山脉南坡的常绿阔叶林
图12 乔松
图13 铁杉林
图14 落叶阔叶林
图15 西藏云杉林
图17 亚东冷杉林
图17 乔松、云杉和冷杉林
图18 高山灌丛
图19 喜马拉雅北坡景观
完成表土孢粉样品的采集后,我们沿喜马拉雅山脉一路向西。一座座高耸的山脉扑面而来,虽然我们已经位于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处,但是喜马拉雅山脉还是高高的耸立着。途中我们还遇到了查果拉哨所,这里的海拔达到了5318米,是海拔最高的边防哨所,这里的氧气含量仅有平原的38%,年均温在零度以下,有解放军战士长年驻守在哨所,守卫着祖国的边疆。
过了查果拉哨所天色已晚,我们继续向前,一路上采集着孢粉样品,大约晚上9点多钟来到了岗巴县。在这个海拔4600米的县城,寻找住宿居然还有点小麻烦,好几家酒店已经客满,开着车子在县城找了好几圏才找到酒店。我虽然没有大多数高原反应的症状,但是住在海拔4600米的地方,晚上睡觉还是很不踏实,在如此高海拔的地方睡觉,似乎是睡着了,似乎又还醒着。
第二天继续前往定日县。为了保护珠峰地区的生态环境,国家建立了珠穆朗玛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图20),即便是科考,进入珠峰也需要办理相关的手续。由于我们承担的是青藏高原二次科考的任务,进入保护区的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图20 珠峰保护区
记得十多年前,在前往樟木口岸的考察途中,看到一座雄伟的山峰,我激动的叫了起来:“珠峰”,藏族师傅淡定地说,那不是珠峰,是卓奥友峰,听着驾驶员这么说心中一阵懊恼和失望。用网络言语说,从那时起就在自己心中种上了草,看见珠峰就成了心中的执念。今天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珠峰了,小心脏砰砰在跳。当吉普车缓缓地爬上了一个山头的时候,珠穆朗玛峰映入眼帘。不等车子停稳,我就拿着相机跳下了车子。那天的天气特别的好,几座8000米的山峰一字排开,清晰可见。从左到右能够看到马卡鲁峰、洛子峰、珠穆朗玛峰、卓奥友峰和希夏邦马峰。世界上海拔超过8000米以上的山峰一共有14座,在这个观景台,一眼看去就能看5座。我不知道世界是否还有那一个地方,一眼看去就能把全球三分之一的8000米的高峰尽收眼底。观景台中有藏族同胞在做义务的讲解员,这几座山峰我在图片中都看到过,但是在这里我还是向当地的藏民同胞一一确认。我指着几座山峰问:“那是什么峰?”几位藏族同胞不屑地说:“那不到8000,我们不知道”。在这里也许只有8000米以上的山,才算得上山,才入的了人们的法眼。在这里看到的8000米以上的山峰分别是:8848.86米的珠穆朗玛峰、8516米的洛子峰、8463米的马卡鲁峰、8201米的卓奥友峰和8027米的希夏邦马峰(图21)。
图21 珠穆朗峰及其其它8000米以上的山峰
离开观景台,车辆沿着绒布河朝着珠峰驶去。多年的宿愿得以实现,海拔似乎也变低了,行驶在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山路,竟然没有心慌气短的感觉。其实那几天我身体状态并不是特别的好,还有一点小感冒,嗓子一直隐隐作痛,偶有咳嗽。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巴松村,这里俨然成为一个旅游小镇,各种宾馆、饭店沿着公路一字排开。在藏族师傅夏加的推荐下,我们入住了珠峰屋脊酒店(图22)。进了酒店的房间发现,房间里干净整洁,24小时热水和抽水马桶一应俱全,条件远远好于预期,分到“山景房”的幸运者,从房间里就能看到了珠峰。
图22 珠峰屋脊宾馆
第二天一早,我们继续赶往珠峰大本营。车辆沿着平坦的柏油路前行,少了些在世界屋脊行驶的感觉,很快珠峰大本营就映入了我们的眼帘。由于参加巅峰使命的考察,我们的车子直接开进了大本营。此时的大本营一派繁忙景象,山下搭起了各种帐篷(图23),国旗、科学院和二次科考考察队的旗帜迎风飘扬(图24),一群群牦牛正往山上运送物资(图25)。进到帐篷内看到工作人员正在和山上的考察队员们在联系着,并得知考察队员这一天前已经达到了7000米的营地,为考察队五月份的登顶做着各种准备。
在这个二次科考的营地前合影后(图26),我们迫不及待向珠峰走去,想体验一把登珠峰的感觉。从大本营看珠峰,近在咫尺,垂直高差也不过3648米(大本营海拔5200米,珠峰的顶峰8848)。但这咫尺之路和3648米的高程堪称世界上最难走的路程,最难爬的山。世界上走完这段路程,爬完这段山的人,少之又少。而巅峰使命就是要在这最难走的路上,最难爬的山上,开展一系列的科学考察活动,探索珠峰的奥秘以及它对环境变化的影响。
图23 搭在珠峰大本营的帐篷
图24 迎风飘扬的旗帜
图25 运送物资的牦牛
图26 在珠峰大本营的合影
图27 冰川形成的终积垄
图28 在珠峰大本营附近三叠纪地层中发现的腕足类化石
图29 腕足类化石
我们匆匆而行,在最难走的路上迈开了脚步,爬上2个冰川形成的终碛垄后(图27),我们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我们的任务还是要采化石,再说面对这条最难走的路,爬最难爬的山,你不能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需要有充分准备。2023年的下半年,苏涛和刘佳经过充分的准备之后,再次返回到珠峰大本营,并登上了6500米的高程,并采集了沿途的样品,当然这是后话。
在一次科考的时候,中国科学院古脊椎与古人类研究所的前辈们,曾经在珠峰附近三叠纪的地层中发现过旋齿鲨的化石。我们虽然不搞古脊椎动物的研究,但是也很想去拜访一下神奇的旋齿鲨的化石产地。按照一次科考的采集记录,我们找到了旋齿鲨的化石产地。遗憾的是在这里我们没有找到旋齿鲨的化石(在稍后的考察中,古脊椎所的同行们发现了科考队员在珠峰大本营附近海拔约4700米的三叠纪地层中找到了旋齿鲨的化石,同样证实珠峰曾经没于海面之下),但是发现了大量的腕足类化石(图28,29),这表明在三叠纪早期(大约2亿多年前)现代的珠峰地区还是一片汪洋。
考察队还需要去卓奥友峰寻找加布拉化石产地,我们念念不舍地离开珠峰。在离开珠峰的时候,我拍下了最后一张珠峰的照片,高峰特有的“旗云”清晰可见。“旗云”被称为“世界最高的风标”,指示着珠峰的天气。在第一次科考的时候,气象学家高登义先生通过8年的观察,掌握了“旗云”所隐含着的珠峰天气变化规律。许多科学数据,在实验室是得不到的,必须要从大自然中获取。古生物的研究更是如此,没有发现就没有研究,这就是我们科学考察的意义所在。
图30 珠峰及其山顶的旗云
黄健、刘佳提供部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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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2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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