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兔年。我太太中文学校的孩子们表演了小兔乖乖的故事。故事的重点是小兔没有听大灰狼的话,从而保住了自己。故事里,小兔有主见,有判断力。在现实生活中,大灰狼没有那么容易区别。但在温室里长大的乖宝宝,是否有火眼金睛,判断准确,能经得起风雨的考验吗?
我小时候就是一个标准的乖宝宝。我上有哥有姐,从小不用操什么心。只管上学就行了。在父母眼里是不生事听话的乖孩子。所谓听话,就是没有什么主见,跟着大人说得做。所以从小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爱好是什么。喜欢画画,家里也无钱请人教。爱读小说,但那七十年代什么书都禁了。大约小学毕业或初一时(75,76年),我姐高中毕业做了小学代课老师,不知道从那得到了一本苏联出的数学应用题书。我暑假没事就拿着书做着玩,把这本书做完了。这本书开了我的数学窍门。从而高中物理,化学也学得不错。但报考大学填了科大化学志愿仅仅是因为化学的相对成绩好(79年高考化学特别难,那年我们先知道成绩,再填志愿)。就这样糊里糊涂进了化学专业。(什么时候国内大学能让人自由选专业哪?)
到了大学,虽然是化学系,我们是化学物理专业,学了不少数学、物理课。并因为受到当时众多华人得过物理诺贝尔奖的影响,对物理,特别是理论物理感兴趣。对理论物理感兴趣最主要原因是从小动手太少,一切有哥姐。动手能力太弱了。在科大做毕业论文就选了离理论物理最近的理论化学(量子化学)。从小乖的另外一个后遗症是不会说话。一切听父母的就行了,不用表什么态。我是一个标准的书呆子。所以也就有心动而不知道怎样行动的故事(见以前的博文)。
大学快毕业时,作为典型的乖宝宝,对马上进入社会有恐惧感。大多数同学考研,我也跟风考理论化学的研究生。考上国内研究生后,学校却找不到足够满足各项条件的人去考出国研究生。我的一个同学就因为考国内研究生的政治不及格,不能参加考出国研究生。去年和他在波士顿见面时还愤愤不平。学校让我考,我就乖乖得去考了。尽管在科大的成绩中等而己,我居然幸运地考取了当年有限的出国名额,成绩是第三名但是从后面数的,尽管如此同学们都认为我是一匹黑马。申请美国学校时,也不知道去哪。由于自己对单身出远门的不自信,就因为我已有一个同学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化学系,而不经意地去了石溪。
到了石溪后, 我本来是冲着当时是系主任做量化的教授去的。填出国志愿也填了他。但选导师与他见面时,他强调我可以找任何一个教授做导师。这使我误解成他对我不感兴趣。又去和唯一的另外一个做理论的Friedman教授谈 。当时的情景我仍记得非常清楚。他一门接着一门问我在石溪功课的成绩,我一个接一个说是A。他笑了,当场不到五分钟就要我搬进他的组。就这样我就稀里糊涂地开始做液体统计理论了,一门在国内都没有听说的学科。
1989年研究生快毕业时,文章是发了不少(见以前博文),但也没有什么主意毕业要干什么。原来有打算回国的念头则由于那时的政治形势不清而不知所措。这时,一位曾在科大做过老师后在石溪先我毕业的校友请我去他开的公司工作。我也就去了。这一去待了近四年后终于明白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在三十岁那年,自己第一次、独立下了决心:离开公司回来做学问,要赌一赌我是否有做教授的命。孔子说三十而立。我是三十才立志,才知道自己该追求什么。所以在三十以前,我一直是随波逐流,没有自己的主见,可以说是为别人活的。这一切都是从小努力做乖宝宝,别人替我做决定而造成的后果。要是我早有目标早有主见,可以少走多少弯路啊。
现在看到国内来的几位年轻同学,有的比我当年还要乖。有一次,有一位在我家party时,甚至问我,他可不可以上厕所,我想真是他父母的乖孩子啊!太乖了就会导致被动而不是主动去学习去研究。因为他不是为自己学习,而是为别人(父母或老师)学习而学习,为别人研究而研究。从而不会去积极、主动思考,当自己的事做。做了老师后,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师喜欢常常问问题的学生。因为他们不仅是用耳在听而且是在用心去理解、去思索。这就是主动性的一种体现。平时不活跃,不思索,不主动,那今后的命就是被别人摆弄的命。要想摆脱这样的命,就要主动起来,不怕风险,不受一时挫折、一时环境影响而放弃追求理想。我的经历说明有人早熟、有人晚悟。不要和人比,只要坚持不息,自会有所收获。
现在我成了家长,努力不过多地为孩子做决定,培养他们独立判断思考能力, 提供条件尽早让他们发现自己的爱好。我们都爱乖孩子,但孩子千万不能太乖。只有那些有自己头脑的孩子,长大后他们才能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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