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经常让我想起的研究生们带给我的感动

王德华

经常想起，所以很早就想记录一下研究生们带给我的那些感动。

今年教师节前夕，科学报记者采访时提到我作为导师是否有过一些感动的事情，我说有啊，顺口说了几个小事情。

作为导师，与学生在一起工作学习许多年，总有很多感动的事情和瞬间。我觉得这是作为导师的一种收获，一种特殊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也是给导师继续前行的一副持久的兴奋剂。

   嫌发奖金有点多的学生。

有嫌导师给钱多的研究生吗？我说有。你遇到过吗？我还是说我遇到过。

说起来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研究生津贴并不高。当时研究所为了鼓励科研人员和研究生多出成绩，设立了相关奖项。同时研究所也给了导师一定的权力，导师可以根据学生的表现采取一些奖励措施奖励那些优秀的研究生。说起来我们研究组还是发表SCI论文比较早的一个研究组，这一点与我的导师们的经历和眼界是有绝对关系的（当时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国际学术界了解和认可我们的研究）。当时的硕士研究生发表的学术论文一点也不比今天的博士研究生发表的论文差。我有位研究生，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平时工作很努力，学习很刻苦，憨厚诚实，踏实肯干，顺理成章发表了几篇不错的论文，年底会获得研究组的一点奖励。记得有一天再给他奖金的时候，小伙子有点紧张了，连忙说：“我不要了，钱太多了，发几篇文章，已经发了好几回钱了，我都不好意思拿了。”第一次听到从研究生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还有嫌钱多的学生啊。当时的奖励也就是千八百块钱，还真算不上多。

   为准备答辩一夜没睡的学生。

有位研究生，学位论文也写好了，获得学位的要求也达到了，由于各种原因没能按时答辩毕业。有段时间联系不上，后来联系上了，学生说心里感到对不住导师，就想放弃了。在一番交流之后，学生又有了信心，答应完成学位论文答辩，走完最后一步。在答辩前试讲的时候，考虑到第二天就要答辩了，学生也没有时间修改了，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跟学生交流了，我就谈了自己的看法，指出了答辩PPT的不足和修改的建议。第二天是学生的学位论文答辩时间，我早上早早去办公室，一进办公室看到学生正坐在计算机前修改自己的答辩稿。我说你来得这么早啊，学生淡淡地回答：我修改了一晚上，刚修改完，您再帮我看看吧。我连忙看学生修改的答辩PPT，有点震惊，想起来实在是太感人了，近80张PPT，学生一晚上没有睡觉，按照试讲时大家的建议，全部重做了一遍。这样的态度，答辩自然是很成功的。这些年了，一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热。

   答辩前因找不到合适衣服而着急的学生。

有位学生由于延期，临近毕业的时候，单位不能再安排宿舍了，学生说她可以回家住，家在北京郊区。由于来回路程有些远，后来学生说这段时间暂时住在同学的宿舍里。论文修改好了，在试讲后，我说咱们组的学生都要求在答辩的时候穿戴整齐，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充满信心参加答辩。答辩很顺利，学生有些激动，在给我敬酒的时候，微笑的脸上挂着滚出来的泪珠子。回到办公室，学生想听听我对答辩的评价。闲聊的时候，学生说这几天她没有回家，由于同学的宿舍有人住了，她也没有住同学的宿舍，有时候就在办公室里眯一会儿，最后几天在单位旁边的科学院招待所住了几晚上，所以当听我说答辩要穿戴整齐的时候，自己有点着急，回家取衣服来不及，在办公室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件披肩。学生很会打扮，就借着这件披肩，算是满足了研究组穿戴整齐的要求。更让我内疚和感动的是，学生这几天一直在患感冒。如果没有一点信念支撑着，这准备答辩的最后几天是很难支撑的。

在办公室加班睡在椅子上的学生。

还是快到答辩毕业的时候，有位学生的太太来北京为自己的丈夫帮忙助威。学生打字慢，排版编辑技巧不如太太熟练。到了最后关口，小两口一天天紧张忙碌着。答辩结束了，要离开研究组走向新的工作单位了，小两口到我办公室话别。闲聊中我问这些日子学生的太太住在哪个招待所？学生不好意思回答说，他们每天都工作到深夜，累了就把办公室的几把椅子拼起来，凑付着躺一会儿，这些天就这么过的。还说，夏天好对付，就是晚上蚊子多。听他们这么一说，我都不敢想象他们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几把椅子，一台风扇，在炎热的夏日里，一对小夫妻为了完成学位论文，就这样支撑着，坚持到了最后。

第一个月的工资给研究组买了特产的学生。

有位学生毕业去了边远地区工作。这位学生很节俭，工作很努力，在学的时候，以组为家，心态好、阳光，经常看到早上他把实验台擦得干干净净，实验室收拾得整洁有序。参加工作后的有一天，他打来电话来告诉我说他发工资了，他给大家买了点地方特产，谢谢研究组对他的帮助和培养。过了几天，包裹到了，一个大纸箱子，里面装得满满的。学生用他第一个月的工资，给研究组买了地方特产。作为导师，心里是满满的暖意。过了几年，听到消息说学生累倒在讲台上了。多次大家想给他一点帮助，可怎么要他的账号他都不给，他总是回答不需要，总是说他恢复得很快，他也一定会站起来的。

要记录的事情还有很多。每个导师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幸福瞬间，感动时刻，温馨故事。师生之间就是这样，平常平淡，有滋有味。

   师生关系一直是很敏感的话题，尤其在今天，师生冲突，反目为仇，早已不稀奇。我每每想起我的那些学生们，心里总是热热的，对于自己的一些疏忽，也心存内疚。我自己在很多方面是比较粗心的人，很多细节都想不到，很多方面也不了解学生的情况。学生们带给我的这些感动，是研究生给导师的一种回馈，日子久了就是一种美好的回忆，想起来就暖暖的。师生相遇，是一种缘分，能够相伴，是一种机遇，理应友善、坦诚，平淡也好，波澜也好，只要是真，在一起的那些时光，都值得珍藏在心。

   现在无论学习工作还是生活条件都大大提高和改善了，研究生们也不再去承受那些不该承受的艰难，甚至磨难。条件好了，会产生哪些改变呢？是向有利的方面发展，还是不利的方面发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