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冥想正在改变我们对意识的看法。听神经科学研究者马修·萨克特讲述他研究大脑在更深入的冥想过程中发生什么的旅程。

作者：瑞秋·费尔特曼 & 方达·姆旺吉

瑞秋·费尔特曼：如今，我们大多数人至少对冥想的概念有所了解。无论是你在电视上看到的描绘，还是你偶尔尝试瑜伽练习结束时的随意尝试，或是它成为你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使用正念和呼吸工作来应对身体和心理的压力已经可以说相当主流了。

对于《科学美国人》的“科学快讯”，我是瑞秋·费尔特曼。就个人而言，我绝不是冥想方面的专家，但自从八岁那年我的武术教练强迫我学习以来，我就一直在定期使用它——所以感谢维托利先生和易大师！

但今天我要访谈的对象在冥想方面远比仅仅在体育馆地板上做一些方形呼吸要深入得多。现在，他正在使用神经科学帮助研究人员和从业者更好地理解在这些练习中大脑发生了什么。今天加入我们的是马修·萨克特，哈佛大学医学院和麻省总医院的副教授兼冥想研究项目主任。

我很想从你谈论高级冥想时所指的内容开始谈起。它与我们听众可能熟悉的正念冥想有何不同？

马修·萨克特：我们使用高级冥想的方式正是为了与您刚才所说的相对比——即大众通常认为的冥想，作为正念。这通常是作为压力减轻、不同类型的临床应用的正念。

高级冥想是对冥想的更深入参与——超越了用于减压的正念、例如用于避免倦怠的正念。高级冥想包括随着时间和掌握而展开的状态和阶段。这些可以是不同类型的狂喜状态或对心智运作方式的深刻见解、慈悲体验、利他立场，以及冥想的长期结果——我们可能会称之为转变。

费尔特曼：那么，澄清一下，我们不仅仅是在谈论更加深刻的结果或实践，而且神经学状态也不同——是这样吗？

萨克特：是的，这是我们正在积极研究的，但这完全正确。我的意思是，意图是从真正的多学科角度理解高级冥想。

你知道，我们可以采取第一人称视角，其中包括这些类型状态和实践阶段的经验，但也有第二人称视角，可能包括来自智慧传统的描述或人们可能如何谈论这些事情的不同解释。然后是第三人称视角，正如你所强调的，是实证视角：你知道，测量视角，使用神经科学、实验心理学和其他学科来量化这些类型的状态，试图理解它是什么。我们的目标是将这些视角联系起来，最终发展出对高级冥想是什么的全面理解。

费尔特曼：我很想听听更多关于你是如何对研究高级冥想产生兴趣的。

萨克特：我出生在一个父母都是密集实践者的家庭。冥想只是我们生活方式的一部分——它是一种日常实践。对我家人来说非常重要。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冥想。我在三岁的时候学会了冥想。

费尔特曼：哇。

萨克特：早在四岁的时候，你知道的，我就经历了各种不同的事情，并且非常感兴趣于“发生了什么？”这激发了我想要更好地理解冥想并分享冥想——特别是高级冥想。

费尔特曼：所以我很想听听你的学术进展。你知道，从让冥想成为你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想，三岁就开始练习冥想是非常独特的——到从研究的角度来看待它：你是怎么做到的？

萨克特：从三岁到现在有很多细节，但是，有了这种早期开始的视野和灵感，你可以说我有了一种思考的方式，比如“我们如何理解这些东西？”作为一个四岁的孩子，我不知道神经科学是什么。我没有那个背景。

但随着我长大，我开始更多地与世界接触，我开始听说神经科学，而且，你知道的，一个家庭朋友向我介绍了将科学与冥想结合的想法，那时我大概10岁左右。我在高中时读了一本关于神经科学和冥想的书。因此，这些不同的东西为我提供了一些证据，证明了科学的力量，然后是科学对像冥想这样的事情的应用，我对这非常热情，一步一步地我澄清了这个视野，越来越清楚这是我要通过科学尝试理解高级冥想的方式，这导致我攻读神经科学的博士学位——你知道的，希望建立我的理解和发展我在神经科学方面的训练，这样我就可以将之应用于高级冥想。

再次说，这个轨迹中有很多步骤，但我基本上是，你知道的，构思了这个难以置信的长远计划，并将各个部分拼凑进去，然后大约30年后我是哈佛大学的教授，领导着这个专注于高级冥想的项目。这让我感到震惊，这一切发生了。

费尔特曼：非常酷。是的，让我们再谈谈那些研究。你在解决哪些问题，你是怎么做的？

萨克特：是的，这是一个大问题。一种表达我们感兴趣的方式是通过六个不同的研究领域，我相信这是朝着全面理解高级冥想的核心领域发展的。

费尔特曼：嗯。

萨克特：所以这些领域中的第一个是我所说的理论和哲学。这仅仅是在科学背景下表述我们如何甚至开始研究这类事物的问题，对吧？这是第一个领域。

第二个领域是我所说的高级冥想的基础。这真的是在评估，你知道的，“这里真的有东西吗？”对吧？你知道，我们使用来自公共卫生和流行病学的工具来进行大规模调查，以了解这些类型体验的普遍性，例如。我们还开发了所谓的现象学，或另一种说法是对高级冥想发生的体验——甚至只是表述如何做到这一点：如何思考这些体验并谈论它们。

第三个领域是高级冥想的机制。这包括，你知道的，可能是人们最感兴趣的公共面孔的事情，用神经成像——你知道的，把僧侣放进扫描仪之类的事情。这真的是在探究机制，对吧——例如，在大脑中、在心智中高级冥想的因果过程和原因，对吧？

我们还对高级冥想的发展（第四个领域）感兴趣：一个人如何从冥想初学者或对冥想一无所知变成高级实践者？这个过程是什么，在这些状态和阶段中展开了什么，向着你可能会称之为冥想终点的方向发展？我们将这一发展过程称为冥想发展。

第五个领域是高级冥想背景下的心理健康和幸福感：这些实践与幸福有何关系？它们与精神疾病有何关系？这些实践有哪些潜在挑战？这是健康结果的背景。

我们的研究的第六个也是最后一个领域是我所说的高级冥想的应用。这是理解：我们如何训练人们在高级冥想方面？有没有我们可以加速训练的方法？训练的临床伦理是什么？我们可以使用诸如脑刺激或迷幻药之类的东西来可能加速冥想发展吗？

费尔特曼：我认为，如果你能为我们听众解包你谈到的关于高级冥想的一些经历，那将是非常好的。

萨克特：你知道，一个例子是佛教的沉思传统，特别是上座部佛教，称之为“禅那”。当某人掌握了你可能会称之为集中冥想时，就会出现一系列状态。在我们的研究中，我们使用了一个短语叫做“高级专注吸收冥想”。这些禅那状态的特点是你可能称之为狂喜的至乐、广阔的清晰、对意识非常微妙方面的觉察。

但是这些吸收状态，它们的特点是心灵与某些体验方面融为一体，这被称为吸收。这感觉非常好。它可能具有狂喜、至乐和喜悦的品质。

我们正在研究这些不同的禅那状态，你知道的，使用神经科学，我们在阐述大脑中发生了什么，以及这与心灵和人们在练习这些东西时的体验有何关系。所以这就是高级冥想的一种风味。

而且，你知道，一个冥想终点的例子也是我们正在积极研究的，并且我们最近发表了一些论文。在英语中我们称之为止息。在上座部佛教的礼拜语言巴利语中，它被称为nirodha。这种体验——或者我将要描述的某种非体验——你可能称之为冥想终点：一种对所谓的洞察冥想掌握程度的标识。

本质上发生的是，一旦某人掌握了这种洞察冥想实践，他们的意识就会自发地完全消失。所以他们基本上会失去意识几秒钟——很短的时间。然后当意识返回时，它是深刻清晰和平和的，练习者有时会描述这是意识的一种重置。就像如果你的电脑运行不正常，你可能会重启它，然后你重启后一切都运行得更顺畅，在某种程度上那个比喻是有意义的。

费尔特曼：是的，你描述的有很多与人们在迷幻辅助治疗中谈论的状态有共同之处。我自己也做过一些迷幻辅助治疗——我很好奇你如何看待迷幻研究和冥想之间的交集和互动。

萨克特：通常我把迷幻剂看作是一扇窗户而不是一扇门，也许冥想可能是通往这些状态的门。我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可以用很多不同方式解包的隐喻。

迷幻研究和高级冥想研究之间有很多不同的接触点。有一个问题是，你知道的，也许在迷幻体验之前进行冥想练习可能会增加积极结果的可能性或增加那种积极结果的幅度——实际上，我们正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我对社会上发生的事情的看法是，看起来[迷幻医学的]科学比[高级冥想的]科学更进一步，但我的预测是，就像你可能会说我们在1960年代和1970年代看到的，你知道的，很多人可能是从沉思开始的，也许是从迷幻剂开始的，并有了不同种类的体验，这些体验可能向他们展示了一些真正激励他们或他们认为有趣的东西，然后他们可能转向了冥想。

当然，你会看到相反的情况——我肯定听说过一些轶事，人们会说像这样的话：“看，我已经冥想多年，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我服用了迷幻剂，你知道的，有点理解了冥想是怎么回事。”你肯定会看到这些事情之间的不同互动。

费尔特曼：那么，这种更高级、更深层的冥想的潜在好处是什么？你希望通过像你们这样的研究，更多的人能够获得这些好处？

萨克特：我想到的一个方式是：有点像在技术方面，你知道的，在新泽西贝尔实验室多年前开发了一种叫做晶体管的东西。当这个东西被开发时，它如何影响社会或人们可能如何使用这样的东西还不清楚。现在它是计算和计算机的基本部分，对吧，每个人的口袋里都有智能手机，现在你和我通过互联网交谈，所有这些。

所以我认为高级冥想科学在某些方面就像那样——不一定过分夸大，你知道的，这一切可能会发展到哪里。但我确实相信，你知道的，高级冥想[对]心理健康和个人繁荣以及生活意义；我们如何理解意识；理解与迷幻剂的关系，就像我们刚刚讨论的那样；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和持续卓越及高峰表现；我认为，还有许多其他领域。所以我确实认为高级冥想有难以置信的潜力。

费尔特曼：你未来的一些研究问题是什么？

萨克特：我想了解智慧传统的主张。

费尔特曼：嗯哼。

萨克特：我还有兴趣了解不同个体，他们可能来自世界的不同地方或在不同的智慧传统中实践，他们的经历可能如何相互关联，对吧？也许它们实际上比不同更相似——我是说，我们都是人。

我真的很感兴趣于了解我们是否可以将冥想与其他类型的模式结合起来，帮助人们更有效率地体验冥想的更深层次。你知道的，像生物反馈、神经调节、甚至心理治疗或像我们谈论的迷幻剂或不同类型的生活方式干预，这些东西是否有可能解锁加速的冥想发展？

而且我认为，最广泛地说，在我们前进的背景下，我们的目标是创建一个专注于高级冥想的科学和实践的中心，我们最近已被批准在哈佛医学院附属的麻省总院开发这个中心。我们的目标是成为高级冥想教育和科学的领导者。

费尔特曼：好吧，我认为我们已经给你提供了足够多的东西来思考这一集了。我们将在周五带着全新的《魅力系列》回归。我们的周五魅力系列节目提供深入、沉浸式的故事探索，我们认为它们是完美的午餐休息伴侣，带你进行叙事冒险，而不会占用你整个下午的时间。

当然，别忘了再次收听周一的节目，届时我们将带来每周简短而甜蜜的科学新闻综述。

《科学快讯》由我，瑞秋·费尔特曼，以及方达·姆旺吉、凯尔索·哈珀和杰夫·德尔维斯科共同制作。麦迪逊·戈德堡和安娜伊莎·鲁伊斯·特哈达编辑我们的节目，事实核查由谢娜·波斯和亚伦·沙特克完成。我们的主题音乐由多米尼克·史密斯作曲。订阅《科学美国人》，获取更多最新和深入的科学新闻。

对于《科学快讯》，我是瑞秋·费尔特曼。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