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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读了天泽经济研究所所长盛洪先生《学会道歉》(http://www.china-review.com/cat.asp?id=24042)的一文,很是感慨。盛洪先生从湖北省长李鸿忠(现为省委书记)抢夺记者录音笔后不道歉,讲到中国社会缺乏一种“道歉”的文化。
在感慨的同时,我们也需要深入分析不道歉的理由。我们经常能够看到外国的领导人道歉,“Sorry”(有时候其实也可以翻译成“遗憾”,比如1999年美国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那次,克林顿到中国驻美大使馆吊唁的留言,我看着就是“遗憾”的意思,但是新华社非说那叫“道歉”,当然,我看了全文,而新华社只给国人“道歉”两字作为结论)好像是家常便饭,即使这个道歉的程度其实并不大。而我们很少看到自己的领导人道歉。
其实想想也很简单。经常把“sorry”挂在嘴边,在同等情况下,可以获得老百姓更多的选票。因为在一个民主社会中,老百姓,也就是选民,都知道领导人是人不是神,既然不是神,那么做错事情是可以原谅的,只要及时道歉。
但是在一个没有实质性民主选举的社会中,要维持当政者的地位,需要的是实质性的维持一种强势。虽然大家也都知道领导人“是人不是神”,但是领导人自己必须尽可能保持自己的强势地位,而维持强势地位的法宝之一,就是让自己做的事情看起来尽可能正确。
也许有人会问,那么为了维持强势,不是也可以道歉一下嘛?
也许在日常生活中确实如此,因为日常生活中,大家彼此都是平等的,恰如在选举社会(这个选举社会不是何怀宏先生在《选举社会及其终结:秦汉至晚清历史的一种社会学阐释》里面讲的那个选举社会,而是西方的选举社会)中选民和领导人不过是一种契约关系一样,法理上也是平等的。
而在非选举社会中,权力的建构是从上而下的,维护权力体系的重要原则是领导人本质上是正确的,没有做好最多是因为下属执行不利。包括在目前大家抗议最多的拆迁和房地产价格飙升,解释无非如此。不是国军无能啊,实在是共军太狡猾! 也正是因为如此,上对下通常是不能道歉的。
这也就是哈耶克老先生说的建构主义的产物,也就是说,在建构和集权社会,当政者必须尽可能表明自己是正确的,自己掌握的信息是足够的,甚至自己是全能的。当然,如同哈老说言,由于知识是分布在各个不同的领域的,当政者不可能全知全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行市场经济和自由选举,让社会自己来决定和管理自己。
当然,也不排除领导人确实从心眼里想说点什么,所以我们也会在一些灾难场合看到领导人说“我们来晚了!”,“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让大家受苦了”之类的话。请注意,随着信息技术的发达,这个东西对于权威的构建一定是加正分的。
其实琢磨一下这个领导不道歉的逻辑在科学界的表现也很有意思。大家都知道,很多大型课题最后其实是失败了,很多钱其实是白花了,但是大家听到过哪位启动这些大课题的人说过“对不起,当初判断错了”之类的话嘛?
当然,科学与行政不同,科学就要允许冒险和失败。但是问题在于,我们很多的失败,包括一些重大项目的失败,其实从一开始大家就可以预料到的。
就本文而言,科学与行政另外一个更加关键的不同在于,行政上一项政策的失败,通常大家会很容易看到,但科学上的失败,包括重大项目的失败,包括领导人和公众在内的外行人很容易被瞒天过海,而不容易被瞒住的人,或者没有发言的权力,或者也不想发言:没办法,下次还期望您多多包涵我呢。
当然,这自然也不需要谁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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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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