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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一个特殊的一年
年终岁末,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回顾这一年,我只能有“特殊”二字来形容:
老母仙逝,老父110岁诞辰,核工业二院在准备迎接2018年1月8日的建院60周年,我接受了收集老二院人的老照片的任务。
一年的忙碌和操劳,我第一次真实地感到:我是八十多岁的人了,我再也不敢像在 2014年的年末吹嘘:我不是80,我还是40岁!
2016年开初,我就换上了重感冒,发烧,还咳嗽不停,没有去看望老母亲,万万没有想到,春节马上就要到了,2月4日,却传来了她哮喘严重,送进陆军总医院的消息,弟弟从昌平赶来,陪着过夜。没有想到,2月5日我弟还向我做护士的女儿咨询:医生说她血液指标中各项元素含量均太低,建议放鼻管,予以鼻饲,添加营养液,我女儿坚决给以否定,说明了道理,弟弟听取了她的意见,2月6日中午,已经十分衰竭的母亲,喘息逐渐平息,呼吸渐渐停止,平静地走了。107岁!我们姊妹五人平静地处理了所有的后事,特别令她宽慰的是居然就是儿子陪伴在她的身边。天意吧!
今年是个特殊的年份,1906年8月16日,是我父亲出生的年月,如果在世,就是110岁,这是一个大日子。他在世时(1982年11月24日是他离世的日子)就与山西北岳文艺出版社签订的他的文集的出版事项,在经历了漫长的三十四年后,他的11册文集终于万事俱备,马上就要与世人见面了。想起十年前,我母亲在家与出版社的责任编辑席香妮见面时,已经换上痴呆症的母亲,居然叫出了香妮的名字,还流下了眼泪,那是为这套文集着急呢!而今有了消息,我觉得简直就是天意,她着急忙慌地去向在天上的父亲报信去了。
三个月后,杨绛阿姨也突然离世,105岁!这两位无锡老乡,都上天了。那一代的文人和他们的遗孀估计都离开这个世界了吧?天上相聚,老友,亲人团聚,带走整整百年的历史。
我有感而发,写了《她们姐俩都走了》。
5月25日,《李健吾文集》正式面世,通过网络发行。7月17日,在社科院外文所的大会议室里,召开了一个家庭似的发布会,都是亲朋好友参加:我和我的小妹妹发了言,出版社的席责编介绍了出版的艰难过程,九十岁高龄的高莽发来了他给我父亲画的素描,“在人生的峭壁”上,和一篇情真意切的短文;已经故去的老翻译家汝龙的儿子汝企和带着深情回忆了他们那一代人的友情;《李健吾传》的作者韩石山发了言;我父亲的最后一位研究生,当代著名的法国文学研究者郭宏安发了言;还有和我父亲曾在干校一起劳动生活的老同事谈了他在干校的岁月……。这样家庭式的会议,没有长篇大论的论文式的说道,却是充满了浓浓的情谊。外文所的现任所长陈众议真是出了个好主意。这是给他过个真正家庭式的生日呢!
11月24日,我父亲的忌日,《巴金故居》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他们费尽了心力,用了我这个不会写文章的人的几篇稿子、组织编写的他的生平大事记和给几位友人的书信,出版了2016年第3期的内部刊物《点滴》。这一年在我的心目中就是“李健吾年”。还捎带着,我还把我勤劳了一辈子的母亲的名字:尤淑芬,告诉了读者。她的坚韧、勤劳、苦守,值得我们为之骄傲。我的朋友读了我的小文后,还真是被感动了。我欣慰。我为我的父亲和母亲骄傲。我愿他们的名字永留人间。我愿我父亲的杰作是中国文学史中不会被丢弃的一小滴精品。
真是这样,山西省做出了个英明的决策:专门汇编了父亲1949年10月1日前的中外文学评论文,形成三册文集,作为山西的文化遗产,在几天前发布了。山西还是把他收回了,认定是他们的有出息的好儿子。他要活着,会有什么样的感慨!
山西人没有摒弃他,他和他的父亲,英雄的辛亥革命烈士李岐山,永远存在运城的盐湖区博物馆内,紧邻他的出生地和他父亲的烈士墓园。
今年的10月18日,我女儿好不容易有了十天年假,鼓动我陪她去运城看看外祖父的纪念馆和我爷爷的烈士墓。我终究82岁的生日都过了,岁月不饶人啊!她要记住自己的外公,在他父亲和姐姐都意外亡故后,和她亲热做伴的外公,她要认一次道,以后一代一代往下传。她和馆长们相熟了,馆长们都很喜欢她。
这次山西之行,让我们娘儿俩都激动了,山西运城博物馆中的李健吾纪念馆真是个精致的博物馆,他们还想再劈个读书室,弄到父亲的各种出版物,可以供感兴趣的人,需要时安心阅览,而不是仅为保存而设的文学馆。我从此只要弄到书,不是寄给他们就是告知他们出版的消息。他们说,有经费来源。多好!
今年的“特殊”,不只是因为我的父母,还是因为它,贡献了我一生最好的年华的核工业第二研究设计院,即将迎来它的60周年,2018年1月8日。领导们想起让老同志交些老照片,据说是发挥老人的正能量(省得他们闲着没事干,有时候还发牢骚,我是瞎说,嘿嘿!)。我觉得很可笑,过去的为原子武器奋斗的岁月是绝密的,是无条件奉献的,是在党旗和国旗前宣过誓的,哪里来的照片?而今,年龄都在75岁以上了,大部分都走进了80岁,有的都上了90多岁,许多人早就故去了,不少人走不出家门了,或者失能了,甚至成了植物人……。
我在今年的6月份被要求参加收集老照片的工作。我答应了,因为我想念那段岁月,想念故去的朋友们,其中包括我心爱的丈夫,为了我们国家的核武器,拼命啊,拼命!改革开放后,为了维持单位的生存,奋斗,打出民品的旗号,干着各种各样的工作,从化工印染、啤酒生产、新疆的火电厂,各种废液的处理,食品辐照,各种高楼,医院的设计……,然后是核电站的建设,一个接着一个,最后是老军工厂的退役和残留废液的最终处置,特别是乏燃料的化工后处理,老二院人真是曾倾尽全力。核工业就是在现在这些衰老的老人过去工作的基础上,踏着一级一级的台阶往上前进着,不断地出现新的成果!
仗着我始终和大家在一起,还居然是院里唯一一位,在这个年龄段,既了解过去,又还能上计算机,写文章,裁剪照片,编辑历史。同志们对我放心,愿意向我敞开心扉,那些失偶的老人们,那些默默无声的设计人员们,信任我,跟我谈当年的奋斗,提供他们失去亲人的照片,费力寻找那些难能可贵,散乱在家里某个角落的照片。于是,我努力,在没有任何明确的要求下,没有和我单独交谈的情况下,我按照得到的照片,包括一些档案照片,我在计算机上描绘过去的老人,这件工作远比整理我父亲的文章和信件要复杂的多,费神得多。如果说是正能量,我想,写出这段历史就是给这个社会的一点正能量,也是给现在处在位子上,却完全和老人缺少沟通的“领导们”的一点正能量,好好学习先辈们的贡献精神和理解他们奋斗的成果吧!
我挑选了近80位老同志提供的500张各种时期、各个方面的照片,也许可以用的只有400张,至于我的编选合不合领导的意,能不能达到出版的要求,能不能在明年底发到每一位离退休老人的手里,不是我所能为的。但是,我尽力了,无愧于自己,对得起大家。
2016年的“特殊”,还有一件对我来说十分欣悦的事:我的外孙子结束了他在国外长达五年的学习,7月2号回到北京,在自己的努力下,没有任何后门,没有家长一星点儿的帮助,自己找到了工作,面试合格,7月20号正式上班,11月初就被通知,转为正式的产品设计导师,在美行远思国际艺术教学机构任教,很受欢迎。我很宽慰,一个知道奋斗的年轻人,一个热爱自己工作的年轻人,一个不依赖老人的年轻人,一个特别能吃苦的年轻人。从大的方面来说,改革开放的社会确实给了他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条件。
家顺,工作累,但是都有成果,令我欣慰。但是,我终究老了,走向83岁了,不时感到有点力不从心,到了晚上7点,我的眼皮会自动往下掉。我没有时间看电视剧,只能在床上听听音乐和广播(当然,我每天的第一件事还是阅读《北京青年报》和做一道数独题),但是,我一定要坚持,明年还有更重的工作等着我呢!我必须坚持,保护好自己,有足够的精力面对各项艰巨的任务。
2016年的钟声就要响起,让我们用更顽强的力量来迎接2017年吧!也利用这个机会,祝科学网上的所有多时不见的朋友们新年快乐。
2016-12-18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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