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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马克:寂寞而执著的坚守
文 / 杨天林(本文摘自作者的科普著作《生物的故事》)
18世纪中叶,生物学进入了大发展的前夜,彼此对立的观点进一步发展,物种不变论者和物种可变论者在对立中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1744年8月1日,法国索姆省一个破落贵族家庭诞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叫拉马克,为了使他日后能成为一个牧师,父母送他到教会学校读书。成年以后,他没有顺从父母意志加入牧师行列,而是热衷于科学研究,并且在生物进化的道路上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完全背离了宗教教义,成为一个彻底的离经叛道者。
青年时期,拉马克参过军,22岁时,因患有颈部淋巴腺炎退役。退役后靠抚恤金生活,那点抚恤金根本不够糊口,拉马克就在一家银行找了一份差事。这期间,他对科学研究产生了浓厚兴趣,并进入巴黎高等医学院学习。后来结识了法国启蒙运动的思想家卢梭(1712-1778年),卢梭推荐他从事生物学研究。
1778年,在巴黎皇家植物园总管布封的资助下,拉马克出版了《法兰西植物志》,这部三卷本的著作奠定了拉马克在法国科学界的地位。一年以后,拉马克成为巴黎科学院院士。1794年,拉马克开始转向无脊椎动物研究。1801年,拉马克出版了《无脊椎动物的分类系统》,书中把动物分为脊椎动物和无脊椎动物两类。书中首次出现了生物进化和生物学这样的词汇。
1809年,拉马克最著名的著作《动物学哲学》出版,书中系统阐述了他的进化论思想。1815年至1822年的7年间,他完成了七卷本《无脊椎动物自然史》。在这部著作中,拉马克表现出了非凡的动物分类才能。他将蜘蛛和甲壳类从昆虫中区分出来,他整理了林奈提出的“蠕虫”族,在林奈的工作中,“蠕虫”族包含范围极广,他将其中一些看似蠕虫状的生物归入适当的类别。
拉马克的贡献不仅局限在分类方面,他进一步提出,在所有生物中存在一个“自然序列”。他说:“这个序列还不算完备,因为我们的认识还存在很多断层,而进一步的研究将逐步完善这个序列。”
按照《圣经》中的说法,上帝造物的时间是公元前4004年10月12日上午9点,但身边的化石告诉拉马克,古代生物的存在至少有几万年时间了。宗教教义说,上帝创造的物种永远不变。但实际上,不同时代的生物虽然有血缘关系,它们在形态上却明显不同。
怀疑是进步的开始。拉马克相信,今天的生物是古代生物进化而来的。它们之间很可能存在一种传承关系。
物种的稳定性看来是一种错觉。为什么人们总觉得它反倒容易被接受呢?因为进化本身就包含缓慢和渐进两方面含义,而人的寿命又很短暂。拉马克曾举了一个非常形象的例子以说明人们头脑中根深蒂固的物种稳定原因,他说:“假如有一种寿命只有一年的小虫子连续25年观察一座房屋,25年过去,那座房屋还巍然屹立在那里,而那种虫子却已经经历了二十几代,它们的第二十几代传人看到的房屋和25年前老祖先看到的一模一样,它们自然会认为这座房屋永远不会变化。我们在观察物种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人类个体中最高寿者也不过百年左右,以这样的时间段要想看到一个物种的进化,根本就不可能。这就是人们总觉得物种是不变的根本原因。
自然界不仅是一个完整的序列,它的发展还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古希腊思想家就有了这种想法。
化石记录提供的一个重要信息是,外界环境是引起生物变异的根本原因,生物在适应外界环境的过程中,一些经常使用的器官不断进化,而另一些很少使用或基本不使用的器官则越来越退化。拉马克说:“生物先天的性状可以遗传,后天获得的性状也可以遗传。”这就是拉马克的“用进废退”和“获得性遗传”假说。
这种假说看起来非常合理,仅凭我们的感觉就能理解,但有时候,凭感觉就能理解的东西不一定可靠。比如说“获得性遗传”假说,现代遗传学实验证明,生物的获得性状是不能遗传的。拉马克的“获得性遗传”假说也就无法解释很多生物进化现象。
我们都走在进化的路上,说不上哪一时刻,我们就会被进化遗忘,总是停留在祖先的襁褓里日益堕落。所以,我们一定要努力,靠自己的双手开创一个世界,而不是坐在古老的树荫下渴盼甘霖。
在拉马克那个时代,原始资料的积累非常重要,但更多的东西还停留在猜测、甚至停留在臆测的基础上,因为有些属于生物进化的实验根本不可能在实验室里完成。
以长颈鹿这种动物的长脖子为例,按拉马克的说法,据说在远古时代,长颈鹿的脖子并不像现在看到的那么长,而是一种类似于羚羊那样的原始动物,长颈鹿的脖子之所以这么长,完全是因为在漫长时期适应非洲干旱气候的结果。那是一种靠吃树叶为生的动物,在远古时期,这种动物的种群和数量可能很多,当它们吃光了低处的树叶后,不得不拼命伸长了脖子去吃高处的树叶,久而久之,脖子自然会变长。
这种长脖子就成为长颈鹿的一个标志性状,并一代代地传下去了。这就是我们看到的结果。不过这可能需要及其漫长的时间,没有几万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样的长脖子绝不会进化定型。
在《动物学哲学》中,拉马克详尽阐述了自己的进化思想,他还认识到生物的进化并不是严格的直线发展,而是不断分叉,形成树状谱系。树状谱系描画了一幅生物界不断进化的美好图景。看起来令人惬意,实际上荆棘丛生。虽然进化思想难能可贵,但不尽如人意处不少。
在进化机制方面,拉马克认为,推动生物进化的力量有两种,一种是生物体内部固有的进化倾向,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内因,另一种是外部环境施加的影响,这是外因。如果只有内因,进化就会按照一维路径前进。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进化总是充满着很多不确定性。在生命进化的路上,荆棘丛生可能还不算是最坏的情况。
拉马克的进化思想自有他的独到之处。尽管如此,拉马克没有迎来多少赞誉,倒是嘲笑和攻击的声音如铺天盖地的云雨向他袭来,当时,几乎所有的学者都不承认或漠视他的学说。有一次,拉马克把自己出版的《动物学哲学》送给了拿破仑,可是这位自喻为“科学之友”的专制君主说这本书太过荒唐。拉马克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那心情是相当的糟糕啊。谁让他那么自作多情呢?
一直到死,拉马克都没有迎来多少学术上的知音,也没有迎来令人钦羡的尊荣。1829年12月18日,拉马克在贫病交加中去世,享年85岁。因为没有钱买墓地,只能葬在贫民公墓中。时间一长,就渐渐被人们遗忘。
拉马克的命运转折点发生在1909年,当时,进化论思想已经深入人心,全世界都在纪念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出版50周年,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法国政府突然想起了拉马克,于是四处搜集有关拉马克的进化思想,又到处打听拉马克当初葬在哪儿。
这时,离拉马克去世已经过了80年。80年的风风雨雨可以让很多东西灰飞烟灭,更何况一个曾经提出自己的学说来否定《圣经》中的说法、不受欢迎和生活近于赤贫的学者。
寻找未果,法国政府就在拉马克生前工作过的巴黎植物园为他建立了一座铜像,也算是对这个进化思想提出者的一个纪念。但法国人民,甚至全世界人民心里清楚,拉马克是十八世纪最后一位伟大的生物学家,是进化论的伟大先驱。
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就赞扬过拉马克,说他是第一个在物种起源问题上得出结论的人,达尔文深情地说:“他的杰出贡献在于,他最先认识到,有机界的变化就像无机界的变化一样,都是自然规律作用的结果,而不是神的干预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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