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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康大舅是我老爷(外祖父)的亲侄子,于2021年12月31号去世,享年104岁。他16岁参加革命,从儿童团团长干起,一直担任不同级别的领导,饱经风雨,依然长寿,自有一些秘诀。
1. 讲政策,守纪律
解放初期,天津地委有 三人组成党委委员:刘青山(书记),张子善(副书记,专员),朱康(副书记,公安处长)(49年到50年12月)。朱康大舅与50年12月调到唐山市任公安处长。本来,《人民日报》已经刊登了周总理签发的任命,让他担任天津地区专员。然而,张子善不愿意离开天津专区,就到省里活动,任命又撤销了,把朱康大舅调到唐山去了。大舅后来回忆:假如他接替了专员一职,很多事情的签字盖章就是他了,就说不清了。 51年11月,刘青山和张子善事发被捕,翌年2月被枪毙。“三个书记枪毙两个”他回忆。
文革时期,造反派怀疑大舅的这段历史,找到当时负责刘张案子的省委领导薛迅调查,得到的答复是 “朱康同志蛮好的,不少人还要求他回天津地委当书记”。大舅给我谈过,他说可能是他对毛主席的两个务必记得牢! 他在回忆录中也是这么写的。
抗战时期,尤其在五一大扫荡后,条件非常严酷,老百姓都揭不开锅。有一次,他才几岁的女儿生病,组织上补助给一些高粱米,他却给了一位烈属家里,他说他们更困难,不久他的女儿就去世了(见李志昌《鹿城烽火》)。还有一次,43年春节前后,群众生活实在困难,有的干部想强行向地富农征粮;大舅却主张,干部先给开明人士拜年说明情况,这样,很多大户人家捐出了粮食,既解决了群众困难,又缓和了各阶层的矛盾(选自表姐的回忆文章)。
2. 胆大,机警,善良
在担任北京轻工业学院书记和院长时,那个时候,在招生中对学生的出身成份卡的还是比较严的,有海外关系的考生,很多院校都不敢要。他说:“孩子们从海外跑回来上学,说明人家很爱国嘛!哪有那么多特务啊?没人要我要!”(他是解放前城工部、老公安出身,战争年代,向敌人内部派遣我方潜伏人员,并不是没有警惕性和辨别力)。别人都说他胆子大。有一天下午,一个系的总支书记抱了一摞学生档案来找他:“朱康同志,这有一个社会关系复杂的考生,你看能不能要啊?”他问:“除了社会关系复杂,这个学生还有什么问题?”他说:“这个学生表现不错,学习成绩也挺好。”大舅说:“那就要了。”(这个学生后来成为副部长)。
大舅在几十年的工作中,没有把谁打成右派,没有把谁打成反革命,他还多次被派到其它单位搞平反,甚至保护右派! 当时轻工业部有两个右派,都是高干,没人敢要,他说“我要”。领导指了指他的鼻子,说“够大胆!”,大舅觉得这两个老同志,就是有爱说话的毛病,没别的问题,都是革命老同志,总的给晚饭吃!他和那两个“右派”同志约定,三个人保密,对谁也不说是右派,安排了适当的工作!结果今后的十几年,大舅挨了几十场批斗,这两位“右派”躲过了一场灾难,直到平反,别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右派。他们感慨万千:朱康院长,好人啊!
他虽然是高小文化,担任高校党政一把手,和知识分子关系很好,他说他喜欢和知识分子打交道。文革期间,他随北京轻工业学院迁至咸阳,改名西北轻工业学院(现在的陕西科技大学),后来调回北京时,数百人到车站送行,还有人嚎啕大哭,难舍难分。
在“文革”中,北京高校的校长都打到了。大舅也不例外,他被免去职务,屡遭批斗,被诬蔑为“死不悔改走资派”“现行反革命嫌疑”。那时,他被关押在实验楼最高层屋里,每顿饭一个窝头,经常被打得满身是血。有一次,造反派头头,说让他到楼顶去听重要广播,并不断往楼边上推他,说是为了听得更清楚!大舅觉察到这个家伙不怀好意,万一把他推下去,再诬陷她畏罪自杀,就说不清了!他机警地挣脱这个家伙,跑进屋里,躲过一劫。但是,在副院长丁立之的追悼会上,他以“原院长”的身份致悼词,大胆说到“丁立之走资派,为人民做了很多好事”。
战争年代的机警也让他躲过多次危险。42年,五一扫荡后的初冬异常艰苦,在老乡家开完会,村支书拿来而今白面想给这些干部包顿饺子,让大舅他们给拒绝了,他们知道乡亲们很困难,只喝了碗稀饭就赶路去了。结果走后不久敌人来了,留下工作的几个同志多数牺牲了。如果嘴馋,等吃饺子,也会很危险。46年内战开始,我军决定撤出正定县城。一天早晨,他和警卫员等从东门出来,一看对面村庄,鸦雀无声,都九点了,村民没有出来劳动的,他们赶紧就往北去了。结果这个村子昨夜住进了一个营的国军,大舅他们走后不久,匪军就攻进正定县城,留守东门的我军一个班的战士全部牺牲。
3. 豁达乐观,积极向上
大舅说过,他不言苦,不言愁,一路高歌向前。担任领导多年,从来不骂人,不训人,关心同志,理解同志,信任同志。
71岁离休后,上社区老年大学,学习绘画,喜欢画竹子,梅花,葡萄等,并题词“春华秋实”,“刚直不阿”, “像战士一样”等等表达积极向上的作品,很多人索要,它也喜欢赠与亲人朋友。他不喜欢“难得糊涂”之类题词,他说“社会主义了,你糊涂什么?”
他也到公园和大家一起唱歌,他说不会唱,就先念歌词。他看新四军连续剧,就跟着一起唱“新四军军歌”。
抗战时期任束北县委书记兼县大队政委时,条件非常艰苦,为了说服县大队长刁志真来发动民兵协助县大队进行对敌斗争,弥补县大队仅有的100多正规军的人员不足,他用歌词“工农兵学商一起来救亡,拿起我们的武器和刀枪”,还有诸葛亮火烧新野的戏词“皇叔三到卧龙岗,聘请诸葛下山岗。新野县人马又不广,武将只有赵云与关张。招募民兵常训讲,每日操演费心肠。”来做说服工作。刁队长最后积极训练民兵,使他们在抗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见李志昌《鹿城烽火》)
每有客人来看他,他都会送到门口,哼唱“常回家看看”来告别。
4. 艰苦朴素,严于自律
都以为正部级待遇会怎么样高,他住的房子是80-90年代的老三室一厅,装修十分简单,木制沙发是80年代那种自己做的那种,双人床是80年代的钢管床,电视还是电子管的彩电。唯一特殊待遇可能是床头直通北京医院的对话机。离休后为了写回忆录,家里摆放不开资料,只好自己花钱,租了一套房子。
50年12月份,从天津到唐山上任,只有一个背包和一双鞋,轻装简行。他曾说过,干部一定不要在金钱和女人上犯错误。
别人问吃什么能活这么大年纪? 他说 “胡萝卜”。他给我说,要吃些粗粮,年纪大了吃点钙片。
他经常还吃一些干果类,喝点绿茶。
总之,多做有益于人民的事、有益于社会的事,可以延年益寿,也可以让生命更有意义。
2012年春节,我和女儿去给大舅拜年
身着八路军军服的冀中六分区领导 (建国后有两位少将; 后排左二为朱康)
北京轻工业学院书记和院长 朱康(右二)
毛主席视察北京轻工业学院
朱康大舅在赵县老家的田间地头和乡亲们攀谈
正部级待遇,陈设简陋,生活简朴
佩戴抗战胜利70周年记念章
新華社北京1月28日電 原輕工業部設計院院長、黨委書記朱康同志(享受部長級待遇),因病於2021年12月31日在北京逝世,享年104歲。朱康同志逝世后,中央有關領導同志以不同方式表示哀悼並向其親屬表示慰問。朱康,1917年7月生於河北趙縣。1933年8月加入中國共產黨並參加革命工作。1933年至1944年先后任趙縣朱家庄村兒童團團長、黨支部委員,趙縣縣委組織部部長,束鹿縣委組織部部長,束北縣委書記,深束縣委組織部部長、縣委書記。1944年至1949年先后任冀中十一地委城工部部長、社會部部長、副書記。1949年至1954年先后任天津地委副書記兼公安處處長,唐山市公安局局長,唐山市副市長。1954年至1958年先后任輕工業部基建司副司長、設計司司長,食品工業部設計司司長。1958年至1972年任北京輕工業學院院長、黨委書記。1972年至1983年任輕工業部設計院院長、黨委書記。1988年12月離休。 朱康是第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政協第五屆、六屆全國委員會委員。《 人民日報 》( 2022年04月10日 04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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