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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有一种药片不仅能够缓解疼痛、治疗抑郁、减轻帕金森症状,而且对多种疾病都有不同程度的疗效,你会相信吗?
这种药片确实存在。
它不仅形态各异,还能被制成各种胶囊、冲剂或者是注射剂。
事实上,这些药片里甚至都不含任何有效的药物成分。
也许你已经猜到,它就是神奇的安慰剂。
为了说明安慰剂效应(placebo effect)对人产生的巨大影响,来自英国的比迪博士(Dr. Chris Beedie)正准备做一个试验。
他在曼彻斯特自行车馆内召集了一班国内顶尖的运动员。
这次试验需要自行车运动员们进行两次计时赛。
第一次的比赛用时将作为他们的基准速度,休息4小时后运动员会服用一些外观相同的胶囊,并再进行一次比赛。
在两次比赛中,运动员都被要求尽全力冲刺。
同时他们也被告知,有一半人服下的药物是咖啡因,另一半人服下的是新开发的运动补剂。
然而两种胶囊其实是一样的,里面的成分都是玉米淀粉。
平日训练中,自行车手每隔一两天才会这样竞速一次,因为这会消耗大量体力。
所以按道理经过第一次全力冲刺,他们第二次的骑行速度会更慢才对。
现实情况却有些出人意料。
超过半数的选手在服药后速度变快了,有人更是比以往的最佳成绩快了0.2秒,这样的差距在大型比赛里往往具有决定性。
运动员们也纷纷表示服用过“补剂”后,运动中肌肉酸痛的感觉得到了控制,因此第二次骑行的体验更加好。
这样的现象一般就被称为安慰剂效应。
它指的是病人虽然没有获得有效的治疗,但因相信疗效,从而使症状得到缓解的现象。
18世纪的约翰·海加斯(John Haygarth)是历史上第一位研究安慰剂效应的人。
他测试了当时非常流行的一个叫“帕金斯拖拉机*”的疗法。
结果显示使用其他物品也能取得相同的效果,从而揭穿了这个骗局。
*注:用长约3英寸的金属针扎患者脸部,声称可以治疗疼痛、炎症和风湿病。这种“特制”金属针被以极高的价格出售,实为医疗骗局。
而使安慰剂效应真正成为临床试验常规考虑的是毕阙博士(Henry K. Beecher)。
他在二战战场中观察到,护士由于止痛剂短缺迫于无奈给伤兵注射生理盐水,却意外发现伤兵的疼痛真的缓解了。
既然生理盐水在士兵的心理作用下,都能达到镇痛的效果,那么在药物试验中展现出疗效的药物,就不能摆脱安慰剂效应的嫌疑。
战后毕阙博士回到美国开展了一系列实验,并在1955年发表了一篇重要论文《强大的安慰剂》。
在文中他第一次明确提出临床实验须证实使用的药物或者疗效要优于安慰剂才能称为有效,这对于后世影响深远。
虽然安慰剂效应可以给我们带来某些益处,但在新药的试验中必须要排除安慰剂效应带来的影响。
同时也要保证安慰剂效应的正常出现,作为重要的参照。
为避免主观因素带来的偏差,在实际操作时一般会采用盲法(Blinding),即让试验参与人员*不清楚试验方案的设置情况。
*注:一般包括受试者、研究者和资料收集分析人员。
在设计试验时,通常会将受试者分为对照组和实验组。
实验组会服用待测试的新药,对照组则服用与新药外观、口感相同的安慰剂。
但如果受试者知道了自己具体的分组,那么安慰剂效应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因此研究者会保证两组试验的过程尽可能相似,使受试者无法分辨。
这种只有研究者和分析人员知道实验设置情况,而受试者不知道自己分组的试验方法被称作单盲(single blind)。
但是在医学、心理或是社会科学实验中,研究者的主观意愿也常常有意无意地影响到受试者的行为。
例如对于接受新疗法的患者,医生会观察得特别仔细,护士也可能会表现出额外的热情,这些都可能影响或暗示受试者,使他产生不同的反应。
此时双盲(double blind)试验就派上了用场。
在双盲试验中,受试者及研究者都不知道哪些对象属于对照组,哪些属于实验组。
只有在所有资料都收集及分析过之后,研究者才会知道受试者所属的组别。
这有效地避免了研究者的态度对结果的影响,因此也是常用的试验方法*。
盲法实验在现代医学中是最重要的一种实验方法,许多中药成分因无法通过双盲实验而被人诟病。
*注:除此之外还有难度更高的三盲(triple blind)试验,即试验中受试者、研究者和资料收集分析人员都不了解分组情况。
自现代医学创立以来,人们对安慰剂的实际效用一直存在疑问,因此安慰剂一般仅作为新药的对照组使用。
为了弄清安慰剂效应背后的原理,科学家们做了大量研究。
从托尔·韦格(Tor Wager)的热痛实验中,我们能一探究竟。
韦格希望实验对象的手臂上同时涂上三组乳液。
第一组为空白对照,不含有有效成分,并告知患者。
第二组为强效麻醉药利多卡因,最后一组为安慰剂的乳液,虽然成分与空白对照一样,但却被告知是另一种麻醉药。
实验对象需要在不同的位置感受热痛,并为疼痛评级。
结果正如韦格所料,在涂上对照乳液的位置,被试痛感最为强烈;而在涂上麻醉药以及安慰剂的位置,痛感均明显降低。
通过对实验对象大脑的扫描,我们得以了解安慰剂效应的作用机制。
当给予人们安慰剂治疗时,他们大脑中会产生内源性阿片(Opium,也译鸦片)类物质。
这种物质相当于大脑天然的镇痛剂,能抑制痛觉在中枢神经系统内的传导。
因此即使在没有涂上麻醉药的地方,痛感也得到了显著降低。
这向我们揭示了,安慰剂效应是通过影响人体内的化学变化来取得成效的。
而且大脑不仅能产生镇痛剂这一种物质。
研究表明,大脑受外界刺激后能分泌多种物质,从而对人体产生实际影响。
例如行动迟缓且震颤的帕金森病患者,他们一般需要通过药物获取多巴胺*来缓解病情。
而一些患者在被告知服下的安慰剂是“活性药物”后,脑内同样产生了大量多巴胺,并因此恢复了行动力。
*注:一种神经传导物质,能够调节情绪,协助调控躯体活动。
我们自身的预期和想法能够引发改变身体的化学反应,这一点跟乘坐过山车是相似的。
一些害怕坐过山车的人,在排队时一想到稍后的体验,身体就会大量分泌肾上腺素,导致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而当人们预期安慰剂会起效时,大脑内同样会释放各种化学物质,最终影响到我们的生理机能。
安慰剂效应跟人们的预期有关,因此药物的外观、形状同样也会影响效果。
阿姆斯特丹大学的研究人员在1996年系统回顾了12个药物实验,并发现了其中有趣的现象。
比如红色、黄色和橙色的药物会产生更强烈的刺激性效果,而蓝色和绿色的则在镇静效果上更出色。
除此之外,病人们大多数会认为胶囊比药片更有效、大胶囊要优于小胶囊,同时贵价药会比廉价药更好。
这些心理因素都不同程度地影响了药物的疗效。
传统观点认为,病人必须要相信药物有效,安慰剂效应才会起作用。
但2010年哈佛医学院做的一个实验,却提出了不一样的思路。
哈佛的研究人员找来了80名肠易激*患者,给其中一半人派发了一些药丸,另一半则不做任何治疗。
与往常不同,这次拿到药丸的患者被明确告知这些是安慰剂。
*注:肠易激综合征(IBS)是一组持续或间歇发作的肠道功能紊乱性疾病,常表现为腹痛、腹胀、腹泻,病因尚不明确,情绪因素、饮食、药物或激素均可促发或加重病症。
经过3周的服药,即使明知道是安慰剂,服药的一组中仍有62%的人报告称症状得到了有效缓解,而另一组则没有明显变化。
这显示医生可能不需要通过欺骗患者,就能合理利用安慰剂效应带来的效果。
其背后的原理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虽然安慰剂效应在不同的试验中都得到了体现,但其作用的范围还是有限的。
我们显然不能指望它能治好传染病,或是把断掉的胳膊接上。
在安慰剂效应可能有效的领域,科学家正在忙碌地探索中。
有趣的是,在安慰剂效应的大规模应用上,群众们已经走到了科学家的前面。
不论是非典还是禽流感,人们总在消息公布后掀起一阵抢购板蓝根的热潮。
每当一种可能的流行病还缺乏成熟的治疗方案时,板蓝根冲剂就会被捧上神坛,俨然成为了“万能神药”。
抱着“有病治病,没病防身”的信念喝下一杯,感觉确实好多了。
当然大多数人需要缓解的并不是什么疾病症状,只是心中的焦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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