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本新来的旧书Believing is Seing, Creating the Culture of Art （by Mary Anne Staniszewski, 1995年企鹅版），教我们以新眼光看艺术，特别是现代艺术。说起现代艺术，总会想起戴士和《画布上的创造》里讲的一个故事：1984年，伦敦一家电视台请几个清洁工用扫帚随便在一张画布上涂抹，然后将画挂在画廊，请评论家们来品评。然后，电视台将画的诞生过程和评论家们的天花乱坠的录像播放出来……

这儿引出一个有趣的问题：欣赏者可以为任意的创作赋予任何的意义——如果他说的是真话。其实，艺术品的意义和价值往往是追认的。假如齐白石没有衰年变法后的盛名，那些滔滔不绝的评论家还会那么高看他以前的作品么？艺术评论总是伴随着假话和瞎话，它的意义在于启迪我们“长眼”，而不在于它说得有多对。艺术品可以是垃圾，艺术评论当然也可以是垃圾分类。

如果说传统艺术是追认的，那么现代艺术则是作者自己定义的。当杜尚（Marcel Duchamp）在大约百年前（1917）将马桶变成“泉”（fountain）时，当他为奇哥的莎莎画一撮小胡子时，艺术已经进化了——原来是人才能创作的，现在猴子也能了。只要是放在艺术馆里的东西，即使是狗狗的一小团粪便，也可以是艺术。老杜的根据大概是，很多古代的宗教的东西，是我们赋予它们“艺术”的，所以艺术是我们为自己玩儿的。（It is we who have given the name ‘art’ to religious things; the world itself doesn’t exist among ‘primitives.’ We have created it in thing about ourselves, about our satisfaction. We created it for our sole and unique use.）

现代艺术的杰作“泉”

老杜的话当然是正确的，只要将语境规定了，什么都是艺术。这样的逻辑，爱丽丝小妹妹的小胖墩儿朋友Humpty Dumpty（见《镜中游》第6章）早有心得： 

“When I use a word,” Humpty Dumpty said in a rather scornful tone, “it means just what I choose it to mean — neither more nor less.”

“The question is,” said Alice, “whether you can make words mean so many things.”

“The question is,” said Humpty Dumpty, “which is to be master — that’s all.”

Dumpy and Alice

这样的心情可以玩儿艺术，但是不是令人喜欢的艺术呢？作者似乎不感兴趣，只管自己玩儿。我们观众也要借同样的心情去看那些东西，最好带着小猫小狗去——现代艺术展应该向所有可能的创作者开放——指着墙上的画告诉他她它：小花呀，下回把你尿湿的小毯子拿来，比它好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