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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读了朱老师的“人的智力有极限吗”(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582158&do=blog&id=593568),想起人工智能专家Roger C. Schank为边缘网(edge.org)写过一篇“我们会更聪明吗?”(见边缘网编辑的《未来50年》),似乎可以呼应一声,于是摘录如下——
未来50年中,知识是很容易获得的,只要你能大声地说出想知道的东西,四面的墙壁就能有回应——当然,那墙壁的背后藏着好多的技术。如果一时忘了弗洛伊德关于“超我”都说过什么,那也不要紧;你可以就近找一台机器,问它弗洛伊德说过什么,然后听弗洛伊德(或某个看起来和听起来很像他的人)说,还能找到五个观点相反的大人物,随时准备提出他们的观点——如果你愿意和他们一起讨论的话。
但是,智慧是获得问题答案的能力还是学会提出问题的能力?当答案失去了意义,问题就更显得重要。我们在依赖答案的社会生活得太久了。那迹象随处可见:人们看的电视节目,如《危险》(Jeopardy)和《谁想当百万富翁?》;玩儿的游戏,如“追问到底”(Trivial Pursuit);而在多数学校,答案更是统治着一切。于是,我们的学校越来越只关心考试。学校成了学习答案而不是学会提问的地方。
新技术会改变这一切。计算器出现的时候,人们问是不是还可以用它来数学考试,因为从今往后这种东西总能得到。结果,数学考试开始关注比长除法更实在的问题。人工智能进入日常生活会带来同样的结果。当机器无处不在并能回答与我们有关的任何问题,我们就失去了过去做实际的知识仓库的价值。过去人们认为城里最有学问的人有知识去影响别人,而其余的人被迫老老实实地听他们的话,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旧的教育观念,将被新的知识获取观念所代替。知识将不再被看作我们需要的日用品。社会中任何得来容易的东西都会贬值,知识也不例外。
真正有价值的应该是好的问题。我们会听到人们说,计算机只能带你走这么远。
想象一下,你坐在客厅里跟朋友说话,吵了起来。你面对墙壁等待回答,你想知道“谁是对的?”墙壁告诉你,有很多虚拟的人可以加入你们的谈话。你选择了几个你听说过的或者以前跟你谈过话的人。接着,一场谈话就开始了。最后,计算机收集的知识到了极限的尽头,墙壁也不知道更多的东西。你惊叹道,“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知道一个好问题,你就能和对同样问题感兴趣的人一起讨论。你把问题告诉墙壁,那些同样兴趣的人——那些和你一样超越了软件的人们——会突然(虚拟地)降临你的客厅。在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世界里,受教育是什么意思?有智慧是什么意思?
要考虑教育的问题,我们不得不问问那个世界的小孩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未来50年里,我们所了解的那种学校将因为失去意义而萎缩。虚拟的经历就在身边,世界上最好的老师随时可以来,为什么还去学校学那些事实呢?教育将意味着,从两岁开始就在智慧——能回答问题并能提出新问题——指导下探索有意义的世界。一个个新的天地将向着好奇的孩子敞开。在这样的社会,教育关心的是你走进了什么样的虚拟(后来成为现实)的世界,在那些世界学会了多少事情。
我们的头脑不会没有好的教育,而是有不同的教育。在法迪曼的世界里,有教养的人就是那些在哈佛之类的学校受过训练的熟悉西方思想主要观点的人。他的教育观当然不包括能用JAVA语言编程序或者了解神经科学的基本概念。未来50年里还会有哈佛,但是它的入学要求的价值将发生巨大的改变。
在最深层的意义上,教育总是更多地关心“行”,而不是“知”。几千年来,许多学者都指出过这一点:亚里士多德(“有些事情只有在学过以后才可能会做,我们边做边学”)、伽利略(“你不可能教人任何事情,而只能帮助他自己去发现”)、尼尔(Alexander Sutherland Neil)(“听了就忘;看见的还记得;做的才理解”)、爱因斯坦(“知识的惟一源泉是经验”)。不过,学校把这些教导都忘了,而是选择了——借杜威(John Dewey)的话说——“通过灌输来教”。
新生的虚拟学校将取代现在的那些学校,吸引更多的学生,倒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承诺,而是因为它们能提供很多经验。因为那些经验是现成的,时刻等着好学的人,多数学生远不到18岁就可以开始读大学了。在不同虚拟经历上的成功将激励我们去迎接新的历险,很像我们今天的电脑游戏。资格审查部门会更加关注你能做什么——你得过哪些虚拟的荣誉奖章——而不在乎你学过哪些课程。
探索的领域将产生那个领域的经验。将来,世界各地的物理学家不会在哈佛或哥伦比亚那样的大学开物理课,他们会和虚拟教育世界的设计者们一道开发能产生物理经验的软件。这些经验向每一个人开放。过去,学校通过考试来检验学生对课程的学习情况,人们于是认为,最聪明的学生就是那些在学校考试中得分最高的,这个观点要变了——最聪明的学生是那些为软件提出了需要大家来解答的问题的人。智慧将意味着达到学习经验的极限的能力。
我们的社会在总体上会因为这些新发现而更聪明吗?从自然的思维能力看,人们现在与过去或者将来是一样聪明的。不过,一个卓越的穴居者,对世界只有那么一点儿知识,多年来只得到那么有限的智慧,他只能用熟悉的工具劳作。他本可以跟后来的古希腊人一样很好地理解人类的本性,本可以跟后来的古希腊人一样地充满智慧,但在任何绝对的意义上说,他都不够聪明,因为他有太多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当然,我们也可以这样来看古希腊人。亚里士多德是杰出的,因为他处理过我们今天还在处理的问题,而且他对那些问题有过很好的见识。不过,他在处理他毫无经验的问题时也几乎是天真可笑的——而我们对那些问题却有着多得多的经验。每一代人都在为下一代改进那些经验,但在下一代却可能出现飞跃。50年后的人可能会笑话我们今天还有老师、课堂和书本。他们可能问我们为什么经历那么长的时间才改变了教育观念,为什么会把SAT分数看得那么重,为什么会在任何情况下都把记住答案作为智慧的标志。18世纪大胆提出的教育是关于国家教化的观念,今天似乎没有人赞同了,将来更显得可怕。政府对知识的控制——在有的国家还很普遍,在没有计算机的国家也可能还有——将一去不复返了。知识到处都有,而且那么容易获得,没有人能够阻挠任何人去经历任何事情。政府将不得不抛弃像今天这样统治教育的幻想,他们将无力控制四面八方的虚拟世界,就像今天想控制电视和电脑的国家都一个接着一个地失败了。
我们开始懂得,在未来50年,个人的经验和拓展经验的能力是智慧的最终测度,也是自由的最终表现。创造虚拟经验将成为重要产业。我们的家将被虚拟经验占领,我们的学校将被虚拟经验取代。我们今天在电脑游戏和科幻电影看到的将成为我们未来的现实。今天,像“永不放弃”(everquest)那样的游戏吸引着成千上万的玩家,他们在虚拟的世界里去争取地位,建立社会关系,获得各种虚拟的东西。游戏对参与者来说是那么真实,他们需要的那些虚拟的东西竟可以通过e-Bay来购买(价格很高的)。很多玩家的社会生活也完全建立在那些游戏的基础上。将来,这些世界会变得更复杂,与真实世界交织得更紧密。
我们真的可以在任何时候到任何我们想去的任何地方,而任何人想问我们的问题总是我们去过什么地方,在那儿有过什么经历。我们将寻找那些在虚拟的世界里比我们更有经验的人。我们将理解尚未回答的正是任何真正的智慧测度的因子的问题,也将理解那些能以批评的眼光来看它们的人。当然,最后这一点在今天的大学里已经普遍认识了,但还没有在商业和政府中得到真正理解。政治家需要单纯的观点,老师需要正确的答案,做生意的需要解决的办法,冒险的资本家需要利润,媒体需要民族的肥皂剧,认证机构需要考试的分数。在那样的社会里被认为聪明的人是那些为社会提供了所需要的东西的人。从这样的供求观点看智慧和知识,恐怕法迪曼也会觉得被遗忘了。不过他和他的那一代人还能守住自己,超越那一切,继续谈论那些伟大的经典。
我曾应邀考察过一些技术学院,看它们是如何教育的。在一个厨师班上,每个学生有一套自己的厨具,正忙着做吃的。我只能说,我说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话。学校通过让学生做来教他们做。在技术院校,这算不得多激进的观点,但在更高等的院校,它似乎才显得很激进。当做事情的工具越来越多时,做才是重要的。在我工作的卡耐基梅隆,新学生一走进校园就必须把自己的计算机装配起来,未来的四年就用那台机子。可以相信,一旦他们为自己做了一台计算机,他们就会认识机器是怎么工作的。
在以现实行为环境为基础的教育体制下,重要的不是我们知道什么,而是我们能做什么。未来关于智慧的主要问题,将围绕着虚拟教育世界中学生相互作用的本质问题而展开。
当教育环境需要问题、询问如何获得问题、需要知道提出那些问题的经验时,那么计算机带来的深刻变革就实现了。从我们不再畏惧新的经历这一点说,我们都会更聪明——聪明得多。我们将知道如何发现那些经验,我们将从那些经验里成长起来。我们的头脑将经历不同的教育,统治我们智力社会的既不是人文学者,也不是科学家,而是有经验的人——那些生在那个世界并因此而好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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