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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兴杜诗千碑(3)
新得《齐白石全集》普及本(原为10册8开大书,现缩印为小16开),掀开书法卷,看开篇第一幅字,还以为错了,好像何绍基啊!白石青年时学过同乡的字(绍基是湖南道州人),后来才变得野蛮的,行草有吴昌硕的痕迹,如青藤飞舞,但更狂野,又是也更丑陋,远不如缶老文雅的放肆。
我初见何老师的字,是杜甫草堂工部祠前的那幅名联(“锦水春风草堂人日”),还有木刻的“将军魏武之子孙”诗,起初并不怎么喜欢。后来学张迁碑,才发现何老师的临本很有味道。传说他用笔动作很特别,是悬臂回腕。悬臂很简单,回腕却颇费想象(大家可以自己想),做起来也很费劲儿。他临《张黑女》后感叹说,“每一临写,必回腕高悬,通身力到,方能成字,约不及半,汗浃衣襦矣。”他的行草线条很好体现了他的费力,就像在希格斯场中爬行的蚯蚓。
何老师的回腕是受了李广射箭的启发,他自称“猿臂翁”,还题诗说,“书律本与射理同,贵在悬臂能圆空。以简御烦静制动,四面满足吾居中。李将军射本天授,猿臂岂止两臂通?气自踵息极指顶,屈伸进退皆玲珑。平居习书颇悟此,将四十载无成功……”
何老师书写的“丹青引”藏杜甫草堂博物馆,十四条屏(字心85cm′30.3cm),刻在碑廊里,是杜诗千碑里的“巨迹”。字的神态显然是颜鲁公的,笔法线条却非“颜体”,而是熔铸了汉魏以来的诸多元素(他自己说“肆书泛滥六朝”)。其实,真卿的行草与楷书是两样风貌,后人却只把“颜体”楷书当书法基础,就失之千里了。何老师很明白这一点:“有唐一代书家林立,然意兼篆分、涵抱万有,则前惟渤海,后惟鲁国,非虞、褚公所能颉颃也。此论非深于篆分真草源流本末者,固不能信。”(《跋道因碑旧拓本》)我们看何老师的字,需要慢慢消化字里蕴藏的那么多氨基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