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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慢
贾伟
在电脑上补看了一段春晚,特地点进了那首先前很多人说起的《从前慢》,还是刘欢演唱、朗朗的钢琴、加上吕思清小提琴伴奏这样的豪华组合,看完后感觉没有想像中那么震撼,歌词比较平实、隽永。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这一整段歌词想说的就是题目的意思 - 从前日子过得慢。说交通和通讯比较缓慢,一生也就只能爱得了一个人。这话好像既不具备因果关系,也不怎么符合实际情况,但想想从前平民百姓的生活,大抵也就是这样的。最后对旧时的“锁”的描绘有点意思,在这样快慢有序、知书达理的社会,锁不是一种“闭门”工具,而是一种君子化的表达方式,你锁门了,人家就懂了。联系前面那句“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可能的引申意思是说,你心有所属,别人便只会欣赏你的心锁,而不会贸然来推门打搅。
歌词的作者是一位叫木心的艺术大家,他精通文学、绘画、音乐、历史、诗词等,不过,中国的现代文学和艺术圈子对他并不熟悉,当然这也没啥好奇怪的,我们从木心的人生轨迹便可以看出些端倪 - 先生于1927年生于浙江乌镇,他46年逃避国民政府而到台湾,49年从台湾回到新中国,后来二十年间曾三度入狱或被限制自由,在被囚禁的过程中,他所有作品皆被烧毁,三根手指惨遭折断……82年起旅居纽约,2006年年近八旬的老人重回老家乌镇定居,2011年12月21日因病在家乡辞世。
“从前慢”是个广义的概念,科学、文学和艺术思想的积累都是一个缓慢过程,所以从前的日子再苦再不开化,还是有些大师和大家的。文人如木心,能够在绘画、文学等几个方面成就极高的造诣,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一生坎坷的经历,所谓蚌病成珠!命运的郁结和忧煎造就了那些珠玑般的思想和文字,我想艺术最摄人心魄的形式,是一种凄清之美!《从前慢》这段小诗,便是木心在艰难漂泊的旅途中所写。
不说这些略显沉重的话题了,说个“从前快”的概念。
几年前和一位华人教授聊天谈一个合作课题,我当时忧心忡忡地说,按我们设计的方案做,推进速度太慢了。我说,最令人气愤的就是那帮不学无术的家伙,做了一点点工作,发现了一点苗头,便急着发篇烂文章。而这样的烂文章有搅局的作用,让人家做了好几年的工作一下子失去了价值或新意,这叫“乱棒打死老师傅!”
那位老教授认真听完我的抱怨,呵呵笑了一阵,完全赞同我的说法,但他话锋一转道:老弟,想当初你我出道的时候,不也是那样的吗?做点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发出去再说,年轻人拼的不就是速度吗?我听完不禁大笑,可不是嘛,当年我们做科研,就是设法突破一帮学术大老们形成的屏障,所谓夹缝当中求生存,拼的就是一个快字。现在做出点样子来了,就功架十足地扮演起正规军的角色,不想让游击队们扰乱了秩序。
不论是“从前慢”还是“从前快”,都是相对的,各有利弊。这个世界不会只有一种速度,一种时间存在。当年林语堂曾撰文说中国是全世界最慢的国家,他忧虑中国在慢悠悠的步伐中失去了很多财富积累和发展的机会;现在我们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快的国家,由此争取到了不少财富和发展的机会,当然为此我们也丢掉了很多东西,如自然、传统和文化。
联系到我们科技界来说,学术的进步往往伴随着一个由快转慢,由浅入深、循序渐进的切换过程,但与此平行的一个变化是,我们的思想也不知不觉情随事迁了。不管过去打拼得有多么艰苦,一旦有机会脱掉土八路的衣服,戴上钢盔,住进炮楼子后,我们第一件事便是先把主要道路给封锁起来,同时打开探照灯,仔细搜寻四周高粱地里有没有令人讨厌的游击队!用一种积极的角度来看,这种“屁股决定脑袋”的思维意味着科学家们应该和政治还是能够兼容的,写到这里,忽然觉得我是不是发现了一个支持科学家从政的重大的理论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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