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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的纪念章
籍利平/文
图片是9211工程的纪念章:正面写的是9211工程大地测量纪念、1994—1995、总参谋部测绘局。这些字,都已我国版图的轮廓线为背景;背面是麦穗装饰的军徽、写意简笔画突出了大地测量的主题、也标记了“中国 军测”。原件是金黄色的,可能是镀了铜。纪念章,可以像地球仪一样围绕轴线、做任意角度的旋转。
这枚纪念章背后,凝结了许多工程技术人员的心血和汗水。
先说,工程的来历。1990年代初,总参测绘局计划实施一个工程。这个工程的总体方案,落在了某部总工程师崔敬佩等专家的头上。据崔总介绍,这个工程的最初方案,是他和一个姓艾的处长联合制订的,日期就是1992年11月,工程就以方案的制订日期命名了。
工程的实施主要是在1994年至1995年之间。
这次大型工程,由多家单位联合实施,其中包括我原先服役的,也就是崔担任总工的测绘单位。
1994年的时候,我是这个单位的中队长,也是工程师。记得那年清明节,我特意找张政委请假,要回家祭奠刚辞世不到三个月的母亲。张政委给了三天假。但我并没有回河北,因为外业任务已经下来了,仪器检验的日期也确定了。就在清明节前开始,我的假白请了。
四月下旬,我随“大部队”从北京出发,乘坐军列开往外业。到达第一个目的时,已经是五月上旬了。
我们住在了一个废弃的陆军营房里。据说那里曾经驻扎过一个师的兵力。这个师,不知什么缘故移防了,再也没有回来。营院里的野草足有两米多高;许多窗户的玻璃已经打破,我们多半用廉价的塑料布钉上,防止蚊子们夜袭。
营房靠近山坡,有许多坟头若隐若现。蹲在院子里吃饭,不时会飘来残缺不全的纸钱;它们在风中飞舞,或者抱住一颗蒿草不放,渲染着凄凉的气氛。由于地处亚热带,还赶上了这个地区的梅雨季节。最要命的是,前连个月还是大地测量人员憷头的选点和埋石。
我在《醉山》里描写过它比较浪漫的一面,残酷的一面没有展开写。所幸,我的选点和埋石任务很快就完成了。这并非好事。我因此度过了两个月的“下野”生活。我手下的兵北分到了其他中队,我成了光杆司令,称了无业游民。
这怪不得狠心的当权者,那段时间,我的确情绪低落,应该说是非常抑郁。记得有天早晨,刚从鞋窝里赶走不速之客——癞蛤蟆,就迎来了医生、领导甲和领导乙。那天我突然不想离开蚊帐了,也就是没有起床。
医生关切地问:哪里不舒服?我心理很难受,但没有说。好像中国学生习惯于用英语回答HOW ARE YOU 一样,说“很好,多谢了”。领导甲应该是单位的1号人物,领导乙应该是崔总。他笑着锤了我一拳:"是不是撑不住了?"
我还厌倦的是,我中队居然“配属”了一个副教导员。有次选点埋石,他居然为了5块钱的带路费,和一个农民扯淡了多半天,还去了当地的派出所。这个非技术人员,也不知道咋想的,卖弄自己的口才?我在《上山下山》(http://blog.sciencenet.cn/blog-255-904773.html)里提到过他。
一到星期天,我就去驻地县城的书店里买书。杨志军和史铁生的书是那个时期买的;巴金、沈从文和徐志摩的传记也是那个时段买的。我还很愚昧地把住所的墙壁用碳素墨水涂黑了一块,远看像黑板。
过了几天,我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无法诉说》;又过了几天,不知哪个知心人添加了一行小字:“心中的............”
一位河北籍的天文中队长,看我很苦闷,就生拉硬拽,让我去当了一次“导游”——找一个我参与埋设的天文/GPS点。那是地方的名字比较亮丽——明溪。军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的时候,我望着路旁的杉树林,胡思乱想了许多问题。
心境的改善,还是需要自己调节。透过窗户,我看到路边的一行不知名的、光秃秃树木、——叶子被虫子吃光了,虫子们挂在树枝上随风摇曳;我望着窗外疯长的野草和草丛中时隐时现的萤火、听着残破天花板上老鼠们的咬啮和吵闹声,写了几篇文字。这些文字在1995年至2006年陆续变成了铅字。
到了9月初,我奉命重新组建了水准测量中队。奔赴了另一个省份,在那里驻扎和奋战了两个多月。当时的外业队长,帮我联系了革命老区的武装部;武装部又联系了粮食局。于是,我就在以瓷器出名的新兴小城市里,借住了粮食局的房子,和一个纺织厂为邻。
这个小城市,我们不妨以LP代替它的名字。打印资料时结识的“文印部”老板介绍说,LP曾经是著名的方志敏将军打游击的地方。
幸运的是,后来我居然路过了方将军的故居,进行了短暂的参观。在LP,我从旧书摊上买到了方志敏的《可爱的中国》,也买到了一些过期的《十月》杂志,我可以夜读《黑骏马》《高山下的花环》和《大地坐标点上的赋格》;还乐意读屠格涅夫的《父与子》《前夜》。那时候,刚出来的《大家》杂志也采购到了我的住所里。它们,都为我单调野外生活的业余时间,添加了一些亮色;亮色还有新结识的文友、战友和遇见的师弟。这些,还有来自家乡的信件,都成了我在野外生活中的精神滋养品。
当然,值得一提的时,当时的总参测绘局局长慰问部队。他们来到了我中队借助的粮食局下属公司的小院子,合影留念。
更难以忘记的是,LP市的粮油储运公司,两个月没有收取一分钱的水电费。中秋节前,粮食局长还亲自出面请我们中队的全体队员吃饭。答谢这个局长时,局长说,你不了解行情,那家饭店太贵了,不是咱们消费的地方;他推荐了一家经济实惠的小饭馆。估计,粮油储运公司慰问的一箱子苹果,也是得到了局长的指示。
LP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刚到不足半个月,我就写了几百字的《LP印象》,投递给了《LP报》,并且留了楼下办公室的电话。(当时,还不流行手机。)很快,得到了编辑部的电话,说是要录用这篇百字文。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喜洋洋地通知了我;我也很高兴,可惜我一直没有看到那张报纸。不知道,习作是否真的刊登啦!
到了1994年12月,我完成了水准测量外业测量任务,再次回到了5月初的驻地。曾经清理过的野草,又长到了两米多高;路旁的不知名的那行书长出了新的叶子,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虫子们的咬啮和蚕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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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1任务结束后,参加人员都得到了这样的纪念章。
(2015.12.23-24,北京海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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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3 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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