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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为了筹备大学入学三十年的聚会,我又去了京西的一个小镇,小镇和一条河流重名。
20多年前,曾经向往一个城市。大学毕业不到三个月,我就借返回部队驻地的机会,路过了这个城市。城市的名气很大,在一首著名的儿歌中有所歌颂。儿歌显示:全国人民都向往这个城市,我自然也不例外。
当时,有幸运的同学一毕业就分配到这个城市的郊区小镇了。他们的通信地址,不是使用某某信箱,而是一些天干地支的编号,许多人还是羡慕他们,私下里议论说,他们或者有背景、或者进行了某种活动。当年以及后来的日记和信件中,我记载了对于这座城市的感受。一种异乡人独自漂泊、无所适从的感受,一种流行歌手表达过的强烈感受。
我是一贯地享受被愚弄的快感的、在班级傻瓜评选中从来没有失败过。这让领导十分放心。我和一些同学的存在,让那年的毕业分配工作顺利了许多。我们主动要求去了边远指数高的地方、去了艰难的地方。我选择的是,海拔最高的地方。
我走上了一条名副其实的幽径。一个同样要去西北报到的同学在留言时写道:行幽径者得雅趣。事实证明,几个独自去一个地方报到的同学得到了别致的雅趣,包含着愧色的雅趣。
多年后,由于偶然的机会,才从高原峡谷里走出来。
第一次到这个城市,挨个拜访同学时,他们的驻地还和村庄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高楼,那座十余层的建筑,在大路口东面。路口环岛的中央,是明朝末年涌现出来的农民领袖的雕像。
雕像西侧的小路两旁的建筑低矮。象样的建筑是一些工厂、干休所,都不高大。同学们服役所在的营房,是二层或者三层的建筑。有些比较古老,据说是民国年间的老房子。
我没有提前通知他们,就贸然前往了。偶然路过,撞见哪个就是哪个了。
当时,同学们的驻地一公里内,还没有公交车站。每次去拜访他们,都是在那座著名英雄的雕像附近下车,掉头朝西步行。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多年,直到我成为了他们的同事以后若干年。
后来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年都到这个城市报到一次,以过客的身份。直到来到这个城市工作多年以后,才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当地的方言土语。不必像刚来这里那样,因为无法辨别售票员们轻巧、连绵、流利的言辞,吃力地统计坐过的车站数目。
多次拜访这个城市,拜访的几乎是同样的人群。居住的招待所、行走的路线、光临的书店几乎保持不变。对于这个城市的印象,始终是片面的。
在出差的时候,和两个同事一起到过这个城市。我们旅行的路线,竟然异常契合。所不同的是,有了熟悉城市的同行的陪伴,可以从容地散步了。比如,从居住的招待所,步行去繁华的街区浏览、购物。
郊区小镇,日益繁华、热闹起来。小镇也出现了星级宾馆。原先唯一的高层建筑,不再孤独、寂寞。已经淹没在塔楼和板楼等20多层的高大建筑群中,无法突出自己了。
陆续有同学调入这个城市,聚会时终于可以坐满一张八仙桌了。
再后来,两张桌子都不够用了。
人多了,我却觉得没有了最初的感受,聚会多了,真正交心的次数却少了。为了某种利益,同学之间,竟然出现了不开心的局面。同学们分化成了一个小组,有醉心于升官的,有喜欢发财的,真正致力于起初的专业的越来越少。在醉心于升官和构建自己的安乐窝时,同学之间居然出现了对立的立场。
同学和战友的情谊一次次受到了伤害、自然有人心思冷淡下来。
再后来,可以聚会的人数越来越多,可几乎没有一次全部到的。
我居住过的地方,曾经是一片菜地。闲暇时,我曾经和那里的菜农交谈。不过十多年光景,我就被迫转型了,离开了小镇,去了一个更清净的地方。我上班的那座三层建筑,已经铲除,取代它的是一座高楼。
那个曾经向往的小镇,曾经是同学扎堆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成为永久居民。当年全班最年轻的、用童声演唱台湾校园歌曲的同学,也已经两鬓斑斓。另外的人,只要还存在的,都离开了,无论选择,还是被选择。
我的起步自然很晚,晚了若干年。或者可以说,我和同学们一起开始了,只是路径不同、高度和方向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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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3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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