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乃基

近日，关于联想的争议成为公众关注的一个焦点。

1. 主体与环境

在建国后的数十年间，既无市场经济，也没有民企。改开，特别是1992年后，明确转向市场经济，民企得以萌芽并迅速发展。然而彼时，其一，没有适应市场经济的法规体系，熟人社会的伦理道德不适用于陌生人社会；其二，创立民企者作为主体，其中的大部分也没有相应的意识；其三，当时国企的身份与市场经济不符而又全方位参与市场经济，造成不公平竞争。简言之，全社会从心理到具体运行对市场经济都缺乏准备。

民企既借改革之东风兴起，其间夹杂野蛮生长的原罪；而民企的发展反过来推动了改革深入和经济发展，进而走向世界舞台。中国的经济总量，在短短的数十年成为世界第二，民企功不可没。

功是功，过是过。不能因功而不揭示过，也不能因过而抹杀功。况且，民企之过还有大环境之因。可以设想，在公平、透明和规范的社会环境中，民企本来会发展得更好，建更大的功，犯较小的过。在指责民企之时，有必要在更大的范围揭示大环境本身的缺陷，在更长的时间尺度追溯到计划经济。还有较之“原罪”更“原”的因素。

2. 时代翻页

改开已逾40年，转向市场经济也已30载之久，今非昔比。在过去的二三十年，柳传志作为教父——值得注意的是，这不是来自官方，而是来自民间的称谓——当之无愧。然而现在情况变了。

其一，作为世界第二，中国从一路追赶的顺风顺水，到了眼下在相当程度上的逆水行舟。此时此刻，央企国企责无旁贷，民企同样要有担当。

其二，在全球化浪潮中，逆全球化始终存在，因种种原因近年来尤甚，国家之间竞争加剧，恨屋及乌，民企难以幸免。

其三，改革开放之初的一大主线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在碗里水少不够喝时，一碗水端平只能是大家都喝不到水，共同贫穷。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发展的必由之路。而今，在一部分人富起来之后，共同富裕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当年转向市场经济之时，中国就在市场经济的前面加上“社会主义”，从而为政府和意识形态等的介入留有余地。而今，“余地”走向舞台中央，大放异彩。中国之民企，不只是民营企业，而且必然是民族企业。这首先是事实判断。

曾经的教父——其核心理念是“在商言商”——的下课，不仅因生物学规律，而且在于时代的翻页。凡此种种表明，民营企业家有必要对走过的路，特别是当年的无序和野蛮生长进行反思，以及规划未来的蓝图。

3. 翻页，是改革的更高阶段

有必要指出，时代翻页，不是否定柳传志和联想，甚至之前的三四十年，更不是推倒重来，而是在此基础上的提升。

在强调民族性和伦理道德意识形态之时，不可违背科技和经济规律，不能道德绑架（参见情感经济——从鸿星尔克现象说起）。

共同富裕不能靠权力，否则会适得其反，走向共同贫穷；而是依靠契约基础上市场机制的调节，并且保护和鼓励创新。

共同富裕不仅是结果公平，而且要求过程公平。不仅民企高管，而且国企央企高管，政府官员，演艺界，以及握有巨款的形形色色的二代，公开财产与收入。

由此可见，共同富裕必然要求深化改革和市场经济的进一步完善。

翻页，是改革的更高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