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已死

武夷山 编译

The New Atlantis杂志2023年7月12日在线发表了美国天主教大学政治学助理教授Jon Askonas的长文，What Was the Fact?（事实曾经是什么？）。原文见https://www.thenewatlantis.com/publications/what-was-the-fact。

文章声称，事实已死。“这里长眠着社会和谐之挚友（生卒年大致为1500年至2000年）。它在世时还是很可爱的。”

    然后，作者引用了英国哲学家Alasdair MacIntyre（1929- ）的一句话，“事实，像绅士喜欢的望远镜和假发一样，是十七世纪的发明”。

文章将“事实”分为几个发展阶段——稀缺；事实前的时代；丰裕：事实时代；超级丰裕：事实后的时代。这三个阶段也是文章的三部分。下面摘译“超级丰裕：事实后的时代”的一点点内容。

在过去50年间的某个时候，事实范畴扩充得很厉害，以至于它比实在还要大——地图变得比领土还要大。我们现在有事实之上的事实，关于事实的事实，带有自身详尽历史的事实，包括已知事实过往的所有排列方式，未来事实的所有可能的仿真值（按可能性概率排序）。事实一直在演化，从中世纪的稀缺到现代的丰裕到当代的超级丰裕。

谁能看到包含41万个词条、分为32卷的大英百科全书的第15版而不承认丰裕？每套大英百科全书售价约1500美元，平均下来每个词条的价钱只有三分之一美分！还能有更便宜的东西吗？……可是维基百科更便宜，它目前有6,635,949个英语词条，每个词条的价格是零。丰裕指的是每个词条三分之一美分。超级丰裕指的是词条总量是前者15倍但是免费。

    超级丰裕的概念要特别归功于媒体理论家L. M. Sacasas的工作。在一篇讨论数字技术的变革力量的文章中，他写道，“超级丰裕……推动着这样一种看法，即真相并不真实：你想证实任何观点，都能找到支撑它的事实。一切信息现在其实也是潜在的虚假信息”。……

    使得超级丰裕成为可能的是事实生产的日益自动化。现代的事实生产过程——科学方法，精算学，过程工程，等等——还是依赖于有技能的工作者的，直到进入20世纪很多年后都是如此。……

   但是，我们已经基本上将事实生产方式升级为由传感器、算法、数据库和信息流（feeds）构成的控制论系统了。……从气象模式、金融趋势到体育比赛成绩统计的种种事实都可以程序化地生产出来，把有技能的工作者解放出来，他们可以转而从事其他任务。

……

即使在事实生产相对昂贵的实验科学中，事实也越来越多地由数字仪器自动生产出来，而不是由科学家直接操作的程序生产出来的。……

直到1986年，布鲁诺.拉图尔（1947-2022，法国社会学家）还写道，几乎任何科学仪器，不管体积多大，复杂度如何，都会产生一些最终落在纸上的符号或图形。这种情形一去不复返了。

……

没有什么东西比一个实心冷钢球更不易变化了吧。可是，100万个钢球放到一起，就发生了奇怪的情况：它们表现得像液体一样，晃了晃荡地到处跑，在脚下滑动，其行为不可预测。由于同样的方式，出于同样的理由，拥有少量的事实使你感觉到确定性和理解；拥有数以百万计的事实却使你感觉到不确定性和困惑。事实不撒谎，但数据肯定会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