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ffiniert ist der Herrgott, aber boshaft ist er nicht .

——Albert Einstein

天意高难问，但是，天之道利而不害。

—— 李轻舟 集句

前几天去成都开会，又见到了四川才子李轻舟。他不仅带我游览了武侯祠，还送给我他的一本新作《德尔斐的囚徒》。这几天我大致翻阅了一遍，随便谈谈吧。

这是一本很奇怪的书。这本书既有趣，又无趣；既容易读，又很难读；既有用，又很无用。原因倒也很简单，因为这本书兼具了科普性和文学性，谈论的是自然哲学或物理学的演化史，“试图在宏大的时空尺度上截取一个个激动人心的片段”，所以呢，理想的读者应该是对物理学、哲学和文学都感兴趣。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样的人太少了，而大部分读者也许只会对这本书的一部分内容感兴趣。

《德尔斐的囚徒》这个书名有些怪，如果不是因为有个副标题“从苏格拉底到爱因斯坦”，恐怕很难知道这本书到底要讲什么：只懂点物理的人大约不知道德尔斐是什么东西，也许类似于哈利波特的《阿兹卡班的囚徒》；懂点西方文学的中国人恐怕也不太清楚德尔斐跟物理会有什么关系。其实这个书名的来源是希腊德尔斐神庙里巨石立柱上的一段铭文（本书第4页）：认识你自己。

物理学的目标是发现自然运行的规律，也就是认识世界；哲学的一个重要问题是理解人生的目的，也就是认识自己。很多伟大的物理学家都是哲学家，比如说爱因斯坦；有些伟大的哲学家并不是物理学家，比如说苏格拉底，但是作者认为他也许是所有物理学家的父亲，因为他鼓励思辨和“认识你自己”。

谁会对这本书感兴趣呢？我觉得大概有这么三种人：打算了解物理学史的人，正在学习物理学史的人，曾经学过物理学史的人。但是这本书吸引他们的原因应该是非常不同的。

打算了解物理学史的人，读了这本书，会知道别人为什么对物理学的历史感兴趣；正在学习物理学史的人，可以把自己的体会与这本书做个对照，取长补短；曾经学过物理学史的人，这本书可以让你回想起当年的美好时光和激动心情。

其实这本书还有另外一个用途。虽然书并不厚，可是里面的内容可不少，有许多典故和名言和中外对照的原文段落，可以放在书架上、时不时地翻出来作为参考，或者寻找谈资，就像蔡邕对待王充的《论衡》那样：“充所作论衡，中土未有传者，蔡邕入吴始得之，恒秘玩以为谈助。”

最后，举一个可以展示作者才华的例子吧。

爱因斯坦是不可知论者，他信仰的是“斯宾诺莎的那个在存在事物的有秩序的和谐中显示出来的上帝，而不信仰那个同人类的命运和行为有牵累的上帝”，也惊叹于“这个世界最不可理解之处就是，它竟然是是可以理解的”。Raffiniert ist der Herrgott, aber boshaft ist er nicht. 他与玻尔等人争论量子力学的基本问题时说的这句话，大约最能说明他对大自然的看法，英语译文是Subtle is the Lord, but malicious He is not. 派斯写的爱因斯坦传记就用了Subtle is the Lord作为书名，中文通常翻译为：上帝是微妙的，但绝不邪恶。最近，李轻舟把杜甫的诗句“天意高难问”和老子《道德经》里的“天之道利而不害”结合在一起，给出了爱因斯坦这句名言的绝妙翻译：天意高难问，但是，天之道利而不害。

所以，如果你对物理学、哲学或文学里的某一个感兴趣，就可以考虑读读这本书，如果你对这三者都感兴趣，那就一定不要错过这本书。

书名：德尔斐的囚徒:从苏格拉底到爱因斯坦

作者：李轻舟

出版社: 科学出版社; 第1版 (2017年4月1日)

外文书名: Captives of Delphi

丛书名: 大学科普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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