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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中亚(五)
从撒马尔罕向南往铁尔梅兹方向,这是玄奘曾经走过的道路。我们今天出发不久,就能看见前方出现了山脉的影子,那是泽拉夫尚山的支脉,当然,整个这些山脉也可以称为西天山。在越过山脉时,竟然下雨了,这在干旱地区非常珍贵。多年的记录显示,在撒马尔罕的山区地带,年降雨量可以达到500-900毫米,但多集中在春冬季节,也许这场雨过后就要进入旱季,也就是夏季了。
雨不大,没看见有人打伞。一方面可能是很少下雨没有准备伞,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就盼着下雨,“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雨水滋润着山地的草原,可以看见开满了红色的虞美人花。据说雨过之后,第二天草原上就会长出许多蘑菇来。既然是西天山,一定会像碧野在《天山游记》中描述的那样:“这个时候你只要立马草原上了望,便可以发现一些特别翠绿的圆点子,那就是蘑菇圈。你对着它朝直驰马前去,就很容易在这直径三四丈宽的一圈沁绿的酥油草丛里,发现像夏天夜空里的繁星似的蘑菇”。
我们沿39号公路行驶,路面条件不好,就更消耗能源。乌兹别克很少看见加油站,汽车主要都是加气。加气站的安全措施也很到位,每辆车一个单独的隔离车位。乌兹别克斯坦的能源供应结构以天然气为主,辅之以石油、煤炭和水能等其他能源。以2021年的统计数据为例,在全部能源中天然气供应量占比为86%,而石油只有8%。这源于乌兹别克的天然气资源丰富,已探明储量为489亿立方米,位居全球第十五位。
在里程碑1334公里处,海拔1200米,山口南面的山顶还有积雪,比龙说这里就是有名的铁门关。从地形上看是一个山口,但公路从这里穿过并不感到狭窄,而且两侧的岩石是红色的,而我本以为应该像铁一样是黑色的。因为玄奘记载:“铁门者,左右带山,山极峭峻,虽有狭径,加之险阻,两傍石壁,其色如铁。既设门扉,又以铁锢,多有铁铃,悬诸户扇,因其险固,遂以为名”。明朝陈诚率团出使西域,经撒马尔罕南行出铁门关,最终抵达目的地西察合台汗国的首府哈烈城,即今天阿富汗的赫拉特。陈诚写了题为《铁门关》的两首七律,描述得生动贴切,去程的一首是:“山形南北路东西,峭壁穷崖斧截齐。天地无心生险要,君王有德浑华夷。野人击柝惊秋鹘,关更开门听晓鸡。往古来今知几度,荒城空白锁寒溪。”
比龙说这里在古代是大月氏和康居的分界线,也是巴克特里亚或称大夏与粟特世界的分界线,可能那时有人守关确实不容易越过。至于与历史记载并不相符的原因,是苏联时代修建公路时放弃了传统商道,不再走铁门关的缘故。
我问比龙铁门关在乌兹别克语,或者是突厥语中怎么说?他告诉我是Timur Darvaza。我很惊异前面这个词的发音不正是“铁门”吗?但其实是帖木儿的名字,后面一个词才是门,加起来即“帖木儿门”,而帖木儿的名字就是突厥语和蒙古语中“铁”的意思。
这又是一个东西方文明交流的故事。世界上已知最古老的冶炼铁器是土耳其安纳托利亚北部赫梯先民墓葬中出土的铜柄铁刃匕首,距今4500年。中国发现的最古老冶炼铁器是甘肃省临潭县磨沟寺洼文化墓葬出土的两块铁条,距今3510年-3310年之间。看来通过中亚传来冶铁之时,把发音也带来了?
铁门关已在苏尔汉河州境内,其南部沿阿姆河与阿富汗相邻。时间已过中午,我们停下来在谢拉巴德(Sherabad,乌语Sherobod)吃饭。这里的饭馆也是馕、烤肉、手抓饭三件套,我们点了普通的抓饭,没有那么多肉,总算正常了。
西北大学考古队正在谢拉巴德附近的村里,已发掘一个多月,我们前去拜访和看望。从有中间隔离带的公路到没有隔离带的公路,从沥青路面的公路到破损路面的公路,从颠簸的土路到施工中的土路,终于到达考古队的驻地,一户村民的家中。新来接替马健院长的老师也刚刚抵达,感觉像是在世界上最遥远的角落相会,大家都非常高兴。
稍微聊了一会儿,知道了他们可喜的工作进展,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在傍晚天黑前到达迭纳乌(Denau),是一个县级行政区。跟我们合作的撒马尔罕考古研究所所长和撒马尔罕大学考古系主任两位教授今天已经等我们很久了,大家一见面就谈起了进一步加强合作的事宜。明天将去我们的联合发掘工地,一定会有全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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