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见习记者 赵广立

它源于海洋，但左右大气。没错，它就是厄尔尼诺。早在今年3月天气预报提醒要密切关注厄尔尼诺现象的观测时，厄尔尼诺事件的爆发可能性就与日俱增。

“今年爆发厄尔尼诺事件的几率高达80%”已不是什么秘密，已有众多国家的专业机构和学者为此背书，世界气象组织、美国国家气象服务中心、中国气象局等对可能将发生的厄尔尼诺事件密切关注。实际上，根据观测数据，今年5月起已进入厄尔尼诺状态，距离一次中等强度以上的厄尔尼诺事件仅差接下来两个月的海温不减。

基于目前的发展态势，一些科学家甚至认为，这一次的厄尔尼诺很可能与1997年至1998年间那次超强厄尔尼诺事件相抗衡。

1997年至1998年的厄尔尼诺现象，太平洋东部至中部水面温度比正常高出约3℃~4℃，造成美洲地区持续暴雨，东南亚地区则持续干旱并发生大规模的森林大火。全球农业更是遭遇数以亿计美元的损失。

今年超强厄尔尼诺会否来袭？这个问号牵动着许多人的神经。

6个月的预测相对可信

“厄尔尼诺，我们现在一般叫‘ENSO’（厄尔尼诺—南方涛动）现象，是太平洋海温变暖的现象。如果海温升温超过3℃，甚至超过5℃，将是全球气候变化中最强的一个信号，也是大家最关注的信号。”在中国气象局举办的“直击天气——与科学家聊‘天’”活动中，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副研究员郑飞如是说。

在活动现场，郑飞展示了近期全球海温异常变化的观测结果，“现在热带东太平洋有些区域的海温增温已经超过了3℃。”他分析说，至少在太平洋区域，增暖的现象还是非常明显的。

基于此，是否就可以认为超级厄尔尼诺已经卷土重来了？郑飞说，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还要经过进一步观测，才能得到准确的预测。

“对于厄尔尼诺的预测，套用《大话西游》里面一句台词就是，我们猜得到开头，但是不见得能预报得准它的结局。”郑飞说。

对于厄尔尼诺事件的预测，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气象局气候变化特别顾问丁一汇指出，本着慎重的态度，对海温的监测还要再持续一两个月，再下结论事件是否发生。

“要知道，7月、8月距离它达到峰值还差五六个月，好像一个人还没有成熟，还是在一个青少年的时候，随时可能因为健康的原因夭折掉。这个问题我们现在非常慎重，尽管我们认为有80%左右的可能性厄尔尼诺现象会继续发生。”丁一汇说。

丁一汇举例说，在上世纪70年代和90年代曾预报过会发生厄尔尼诺事件，但最终均夭折在了当年春天，“夭折了以后预报就失败了”。

在厄尔尼诺的预测中有个术语叫作“春季障碍”，因为相对而言，春季的风向最不稳定，西风不一定能够维持。“万一东风又回来了，厄尔尼诺就可能夭折了。”丁一汇说。

尴尬的是，一般预测模式都是从春季开始预报。郑飞说，我们每年的气候会商大概会在三四月份，这也对ENSO预测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直到今天，ENSO预报面临的一个窘境就是，可能我们的预报远远达不到所期望的那样，比如说预报12个月或者2年之后，目前大部分模式却仅能够给出6个月左右比较可信的预测结果。”郑飞说，从预报历史看，提前6个月给出的预报结果，与其后的发展和预测还是比较一致的。

今年3月份，人们观测到异常信号：太平洋暖水中心在东传过程中不断加强，且非常迅速，3月份已经到达秘鲁沿岸附近。“厄尔尼诺主要是海洋热量在表层和次表层之间的交替循环，次表层过去冒头对厄尔尼诺的发展可能有很强的帮助。而且我们发现，这次东传的过程是1993年以来我们观测到最快的一次，甚至超过了1997年那次厄尔尼诺事件。”郑飞说。

一旦发生，全球变暖或得以重续“断弦”

最近一次监测公报认为，7月份发生厄尔尼诺事件的几率超过70%，而秋冬季发生超强厄尔尼诺事件的概率可能超过了80%。

如果我们作一个假设：超级厄尔尼诺果真席卷了太平洋，那么它将会对全球气候产生怎样的影响？

“如果今年厄尔尼诺要发生的话，大家预计可能是一个中等强度以上的厄尔尼诺年。这样一来，热带中东太平洋的海水就会偏暖。”丁一汇在回答《中国科学报》记者提问时指出，海水的热量是很大的，变暖以后它就可以通过海气交换加热大气，海水微小的变化就会引起大气发生很大的变化，所以说一般厄尔尼诺一发生，整体上全球的温度至少要上升0.1℃，“这样就又恢复到全球变暖的那个速度上去了”。

0.1℃听起来很微小，但过去100年间全球温度只升高了0.74℃。

可以说，如果今年真的发生了一次超强的厄尔尼诺事件，就有可能使得滞缓了近15年的气候变暖重新抬头。

“所以现在很多科学家关心今年（厄尔尼诺现象）到底有多强，因为如果非常强的话，肯定会使得整个这一段时间的温度在未来几年发生逆转。”丁一汇说。

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所研究员王庚辰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要十分关注厄尔尼诺事件的强度，因为它可能会带来气候上转折性的变化。

“对于气候科学家来讲，一个主要问题就是：即将到来的厄尔尼诺事件是否足够严重，是否会使全球进入太平洋年代际涛动（PDO）的温暖时期。”

太平洋年代际涛动是为期20~30年的气候周期，跟厄尔尼诺或拉尼娜现象有关。王庚辰介绍说，在过去的近20年中——大概自1997年至1998年开始，太平洋年代际涛动一直处于一个凉爽阶段，在这个阶段中，拉尼娜现象通常占主导地位。而假如太平洋年代际涛动进入温暖阶段，厄尔尼诺事件将会更加常见，同时会使海洋中的热量释放到大气中，引起全球气候变暖，气温猛增。

不过，王庚辰认为，即使发生一次强烈的厄尔尼诺事件，该事件使太平洋年代际涛动返回到温暖阶段的证据仍不充分。

警惕厄尔尼诺年次年影响

厄尔尼诺事件是我们所耳熟能详的大的极端气候灾害最主要的推手，除对全球气温产生重要影响之外，厄尔尼诺现象还很大程度上影响降水量及降水范围，加剧一些地区干旱、洪涝等自然灾害的影响。

长期以来，中国学者对这种影响进行了大量研究，发现我国许多地区的降水和气温变化受厄尔尼诺影响明显。当厄尔尼诺现象发生时，我国长江以南地区降雨量会比常年偏多，厄尔尼诺现象发生的次年，南方易出现洪涝，1998年夏季长江流域的特大暴雨洪涝就与1997年至1998年厄尔尼诺现象密切相关。

“在事件的发展期与衰减期有不同的影响。”郑飞介绍说，并且在季节上，厄尔尼诺发展在冬季可能会造成明显的旱涝和高温的状态。

“从历史上看，通常在厄尔尼诺年，世界各地灾害不一样，几家欢喜几家愁。总体上看，大陆东岸容易干旱，如东南亚、澳大利亚东部、非洲东部、巴西东北部等。”中国农业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教授郑大玮介绍说，对我国的影响也主要体现在旱涝灾害上，比如第二年洪涝灾害可能会比较多。

“（灾害发生）多数是厄尔尼诺年的当年，也有个别年是在第二年，可能跟厄尔尼诺发生的季节有一定关系。”郑大玮说。

另外，郑大玮指出，与世界上一些国家产粮区集中的特点不同，我国国土辽阔，农作物地区分散，且各地的气候类型都不一样，就算是风调雨顺的年份也有部分地区受灾，即使是灾年也有部分地区增产、丰收，这一点跟世界上其他国家有所不同。

丁一汇随后指出，厄尔尼诺事件会影响我国雨带南移。“厄尔尼诺发生之后就不会再明显地向北推进，转而退到长江流域、华南等，会发生这样北面比较旱、南面比较涝的状况，现在我们已经充分感受到这点。”

从近20年中农业资料、拉尼娜年和厄尔尼诺年资料中可以得知，非拉尼娜年和厄尔尼诺年是有利于我国农业的增产的。目前，农业部针对今年可能发生厄尔尼诺事件制定了《应对厄尔尼诺现象技术指导意见》，通知各地对可能性比较大的各种自然灾害根据本地的情况制定预案，作好防范准备。

郑大玮说，如果应对得当，灾情低的地区不仅可能避免减产，还有可能实现“不减反增”。“灾害轻的地方完全可以做到不减产，像1998年，局部地区受灾情况相当严重，但是1998年我们粮食产量依然达到高峰，为什么？就是北方大面积雨水多，原来的旱区实现了增产；去年也是这样，去年黑龙江洪涝看似很厉害，最后还是实现增产，因为大面积的增产超过了沿江的洪灾损失。”